呼啸的寒风下,昏黄的阳光照耀在桑干河谷上,辽阔的天空中只有孤独的苍鹰在空中盘旋翱翔,宽阔的河滩上站满了全副武装铠甲鲜明的金军士兵,他们的统帅是金国西路军元帅完颜宗翰,与之对峙的是西京残辽的契丹军。

    此时此刻,充满杀气的滩地上显得格外宁静,紧张的空气中,兵器和铠甲的碰撞声不时响起。天空中的鹰啸和远处马匹不安的躁动嘶鸣也隐约可闻。双方的将士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擅长骑兵作战的女真人只要跨过河川前方就是梦寐以求的中原之地,在那里,女真骑兵可以驰骋千里,横扫无敌!

    完颜宗翰在中军冷眼看着横在眼前的‘契丹军’,凛冽的寒风下无数战旗飘扬,旗下排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煞气,虽然人数比自己少了数倍,但气势却丝毫不输于自己。

    “唉,天意啊!”宗翰感慨的叹了口气,在南下之初他就考虑到了这支不可轻忽的力量,他们凭着寥寥几州之力屡败大金国,保住了辽国最后一块地盘,‘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被他们一再打破!

    此次南下宗翰为选择进攻路线也是煞费苦心,自己的手下集中了六万女真勇士,他们擅长的是开阔地的野战,而不适应在沟壑纵横地形复杂的山地中作战。走蔚州石门峪虽能避开西京辽军的阻截,但是雁门关却难以逾越,所以他选择从西京借路南下。

    为了避免与西京辽军发生冲突。宗翰没有选择攻占西京城大同这条主路,而是选择从西京城擦边而过从桑干河谷南下。途中州县皆是围而不攻,迅速通过不与他们做任何纠缠。就是想迅速南下迂回到代州,出其不意的抢占代州,打开通路南下太原的通路,但是冤家路窄两军在此照了面,看情形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浍河与浑源河在此汇入桑干河,在强劲水流的冲击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湾,但是在这个时节只剩下干涸的河滩,成了两军厮杀的战场,赵柽在高坡上审视着战场。黑压压的金军看不到尽头,塞满了整个河川,即便他离着他们还有数百步之遥,但依然能赶到扑面的杀气!

    此刻双方都已布阵完毕,仿佛都在享受着战争的乌云化作倾盆的血雨前的最后宁静。如果女真南侵的是揭开中原百年血腥杀戮的历史,那这一幕将是其中的开篇,是历史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也将迎来赵柽一直在等待的那一天,为了今天他整整奋斗了二十年!

    屯兵浑源。赵柽尽遣军中斥候分数路打探金军行踪,几日后便已查明,宗翰领西路军主力自永兴进入桑干河谷道南下,所部有完颜娄室、完颜赛里、完颜突合速、完颜拔离速及耶律马五率领的五个万人队。以完颜希尹为右监军兼先锋经略使领完颜突合速部为先锋;另一路以西路军右都监完颜银术可为帅领一个女真万人队及两万契丹及幽燕汉人叛宋降军为偏师,自蔚州灵丘石门峪南下进犯代州伺机南下,会兵于太原。

    赵柽得报后立即遣人告知耶律余覩命其率军进驻西京城做好防御准备。金军所经州县赤壁清野居民全部进城只需据守不得出战,而他却按兵不动。只遣斥候、游骑与他们周旋。金军一路无阻,逼近怀仁县时赵柽突然起兵。连夜疾行一夜间兵至河湾挡住了金军的脚步,而此时金军已经深入西京近三百里…

    西路军先锋经略使完颜希尹面色凝重,看着敌军迎风飘展的将旗就感到右臂剩的那点残肢有隐隐作痛,这是原州军留给他的纪念,而德州军留给他的却是深深的恐惧。这一路上他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斥候都派出了百里之外,不可谓不小心谨慎,恐怕重蹈覆辙,可他们却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俗话说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况且完颜希尹不止是被咬了一口,而是被咬的遍体鳞伤。当他看到眼前的老对手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结阵防守,提高警惕保卫自己,并马上派人给身后五十里的宗翰报信,即便这些人只隔着河湾在自己眼皮底下伐木筑营也是按兵不动。

    不能怪完颜希尹谨慎,只能说敌人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诡异了,他是大金国为数不多的有学问的人,书读的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现在自己深入西京三百里腹地,而一路所过州县个个都是城门紧闭当起了缩头乌龟,摆出一副打死也不出来的架势。可就在他们只有一日路程便出了西京府的地界时却噌的冒出这么一支大军将他们堵在了河谷中,如果再将后路一断,这就是个诱敌深入之计啊!

    直到今天宗翰领着大军到达,完颜希尹摆开了攻击的架势与辽军对峙。宗翰是想明白了,往后退白耽误工夫不说,弄不好还得让人家在后边追杀,不若拼死向前。自己手里好歹有五万余众的百战精锐,不信冲不过去,即使冲不过去也得试试,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

    “二爷,敌军开始冲阵了!”见喜对坐在坡上闭目养神的王爷颤声说道,女真人动了,见喜眼有些花,肝儿有点颤,他这么多年跟随王爷南征北讨,但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后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场面,虽然距离还远,可却仍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山在颤抖。

    “是吗,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怕了?”赵柽睁开眼瞅了瞅面色惨白的小脸撇撇嘴露出丝笑意说道。

    “怎么会,小的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全,咱们是不是避一避?”见喜挺了挺腰板说道,可后半句还是露了怯。

    “你倒是好心!”赵柽笑笑说道,“不过你头一次离战场这么近,害怕也没有什么好奇怪,但有了这一次你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感到害怕!”

    “二爷,小的懂了!”见喜说道,“二爷,你就不曾害怕过吗?”

    “怕过,可生逢乱世,怕又有什么用呢!”赵柽苦笑着摇头道,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生活在恐惧之中,可也正因为怕才不断的努力奋斗着,想改变自己和大宋的命运,但是这代价就是生命与生命的碰撞,血与火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