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戢从牢里出来,马不停蹄赶往温家,他正在马车里端正坐着闭目养神,一声长嘶,马车与另一辆马车车厢擦了边,撞了。

    他撩开车帘,正见对面马车之人也撩开帘子,并未见任何愧歉之意,“在下的车夫不知轻重,冲撞了殿下,还请见谅。”

    周戢面无表情地看了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一眼,就要撂下帘子,对面之人赶忙道:“若殿下事急,臣可以先送殿下一程。没准咱们都是奔着同样的地方去呢。”

    他看了眼自己并无大碍的马车,问他:“你是?”

    “在下孙行,现任大理寺丞一职,官微言轻,殿下可别笑话。”他不卑不亢道。

    周戢下了马车,上了他的车。

    孙行夹了两只天青杯,往旁侧端过茶壶,添两杯茶,这才慢悠悠道:“温公子深陷囹圄,想必殿下已经去探望过了。”

    周戢等他后话。

    “温公子一案,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公子只需说出那晚去向,有人证物证最好,但他不愿说,自有他的理由,咱们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找疑点。”

    “咱们?”

    孙行眼尾荡漾开一丝皱纹,“在下曾在安国公手下做事,受过他的恩惠。”

    安国公的人。

    周戢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知晓温珣的每条人脉,却不记得他曾和眼前这人打过交道。

    前世今生,总有太多出入了。

    孙行端茶杯的手一抖,顶着迫人的视线,面色从容地把杯子放在他桌前,回手在桌下用帕子把沾湿的手指擦干净。

    “武家在圣前泣求把温公子关起来的原因,是因武家三小姐,也不完全是因为她。”孙行对他说的话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和谨慎,“年末,京察要开始了。”

    京察,大祺吏部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三年一考,四格八法,六部九卿,无一不涉,四品以上,自陈其吏部以上裁。

    “殿下可知今年最多人盯着的,是何职么?”

    还不待他回答,孙行自答道:“大理寺卿。”

    别看它只有三品,大祺朝中谁人不怕,那是皇帝手里的刀,前朝时甚至可与一品王公勋贵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