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说让人把风荷院隔开,还真的就派人去做了,在院子里牵了一条绳子,挂上没有用处的陈纱,楚成渊从那边出,她从这边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绳子上还挂了一串铃铛,风一吹,叮呤当啷的,煞是好听。

    她这人一向很好说话,但是惹急了,也是很有原则的。

    惜言瞧着大家忙碌半天,欲言又止,郡主出了宫就跟鱼归大海,乳燕投林似的,学的什么规矩礼节都抛在脑后,率性而为,许是在宫里的时候压制得狠了,又或许,郡主这些年,也在默默忍受着身份地位给她的桎梏,如今终于能回归本心了吧。

    她打心里替郡主高兴,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锦衣华服、玉馔珍馐、万人臣服都好。

    陈娇也发现了这一点。

    现在的她比在宫里的时候,甚至比十一岁还没入宫的时候更自由了。她已经挽发为人妇,出门上街不必遮遮掩掩,从前去不了的许多地方,如今都对她敞开了大门,怪不得平乐长公主一心嫁人,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约就是楚成渊了,不过她也不必日日对着他做怨偶,他自个都说了,离他远一点。

    第二天宫里就传了消息来,是东云给她的。

    东云被禁足了。

    哥哥还是恼了她,连宋先生的事都不让东云插手,陈娇一直以为哥哥让宋先生教她,是打算提携,可过了这么些年,宋先生依旧没有入仕,甚至徘徊在政治漩涡的边缘,仿佛被什么人隔绝在朝堂之外。

    或许从一开始,哥哥就没打算让宋先生入朝为官。

    可这是为什么呢?是宋先生的文章做得不够好,还是他哪里得罪了哥哥,而陈娇不知道呢?

    现下也不是她猜谜的时候,宋先生还在地牢里关着呢,他生□□洁,最擅制香,自己的雀头香就是他提炼改进过的,并没有原来那么熏人,甜甜蜜蜜的,带着一丝槐花的香气,牢里又湿冷又阴暗,先生肯定住不惯。

    纸月收了洗好的衣裳进来,面色不虞,对瑞珠抱怨:“这熹园里都是些什么人,连云雾绡都不会打理,你瞧瞧,这儿都勾出丝来了,郡主还怎么穿呀?”

    瑞珠压低声音,对着她摇了摇头:“往后这样的话,少在郡主面前说,咱们既然来了晋王府,除非……总归是来过日子的,咱们自己这么些人呢,互相扶持着,也能把郡主照顾得好好的。以后咱们的衣物就不必送到浣衣处了,贴身的衣物在院子里洗了,剩下的衣裳,托给外面的洗衣娘,左右是多费些银钱罢了。”

    “可我见那浣衣处的妈妈们对冬青恭维奉承,她们的衣裳就洗得极好,可见妈妈们不是不会洗,是不想好好洗。”

    纸月委屈极了,她方才去取衣裳,还受了好大一股气呢,那些妈妈知道她是风荷院的,欺她没个倚仗,就把她晾在一旁,嗑瓜子说闲话,末了一句“没听见”就把她给打发了。

    瑞珠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去把衣服归置好,走到陈娇面前,轻声道:“郡主,寻娘子打发人来,请您去试新做的衣裳。”

    陈娇早就听见了两人的嘀咕,心里明白,这晋王府还是韦氏当家,想让她吃苦头轻而易举,诸如此类的小细节,小错处,就是要让她心烦意乱,自卑怯懦,不敢生出与她相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