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弄清楚了,楚成渊斟酌片刻,道:“经此一事,你那先生最多是保一条命,若想再走仕途,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陈娇眼里蕴了泪珠,声音有些哽咽:“能保住命便好。”

    楚成渊听她又哭了,脸一拉,冷冷道:“你若想我救他,日后便不要再念着他,等把人救出来,这京中怕是待不下去了,让他去莫家做个账房先生,一入江河,平乐长公主就是想找,也找不着的。”

    “陈娇替先生谢过世子了。”

    “不必,”楚成渊咳嗽一声,起了身,“你是我的世子妃,若连你都护不住,丢的是我的面子。”

    陈娇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楚成渊微愣,心里暗暗欢喜,定要帮她把这事办成。

    次日,包括张晃在内的几位大臣都上了参平乐长公主的折子,也不光是为了宋致远一事,把平乐长公主骄奢淫逸、滥杀无辜之事捡了几件掰开,可有不少能参的。

    陈憬瞧了折子,有几份文采倒是不错,一看就不是那些御史本人的手笔,多半是有人指点。

    没什么意思。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还是张晃的折子,他不仅参了平乐长公主,还参了太后和小皇帝,当谁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呢。

    一参参三个,就等于一个没参,太后和皇帝是天天被参的,多加了一个平乐长公主,重点还是在太后和皇帝那边,模糊了轻重缓急,就把自己摘出去了。

    张晃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他的人,来历不清没什么,就怕人不够忠心,他向来是遵从自己的命令做事,楚成渊去了一回广威将军府,他就上了折子,看来要么脑子不够清醒,要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陈憬脸色微沉,提笔写了一篇训斥平乐长公主的文章,盖了玉玺,派东云送了过去。

    收到训诫书的时候,郑依依在留芳阁听琴,把宋致远抓到公主府是她一时兴起,没想过什么后果,但宋致远来了后,她便把那些担忧全都抛在脑后了。

    他身上穿着灰褐色囚衣,戴着脚镣踉跄着走过来,脊背挺得笔直,面上有视死如归之色,望向郑依依的时候没有丝毫惊恐害怕。

    郑依依是见过宋致远的,她知道陈娇有一个年轻多才的先生,开玩笑似的想让宋致远进宫学授课,陈娇惶恐不已,说起宋致远打算下场考试的事,不宜入宫授课,这事便作罢了,但因为好奇,她还是让陈娇召了宋致远入宫给她们讲了一堂课。

    那时的宋致远书生意气,风度翩翩,讲课讲得好,语调也温柔亲和,与宫学里那些糟老头子一点都不一样。

    现如今的宋致远,坐了几日牢房,身上脏污,文人气度却不曾折服,迎面走来,让郑依依懒散的精神为之一振。

    宋致远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面前的人是他曾在宫里见过的平乐长公主。

    “宋致远,你可知是谁救了你?”郑依依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榻上,美目一扫,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