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的宴会之后,署内编检厅的氛围明显同往常不一样了,侍讲王螯最先察觉到异常,王螯乃是当世闻名的八股文大家,乡试会试均为第一,成化十一年殿试高中探花,当时年仅二十五岁。

    另外同张皇后还有点沾亲带故,不过他为人正直,不攀附权贵,读讲厅内王螯同谢迁说道:“于乔,我刚刚去了编检厅一趟,发现堂内氛围有点不太对劲。”

    谢迁诧异道:“怎么个不对劲?”

    王螯沉吟片刻:“怎么说呢,往日编检厅给人的感觉像是一盘散沙,今日好似拧成了了一股绳,就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听到这里谢迁来了兴趣,笑呵呵道:“哦?还有这等事情,有趣,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一桩,济之,林平之的平夷策你可听闻?”

    王螯微微一笑:“我就是消息在不灵通也知道啊,平夷策满朝热议谁人不知?真是难以想象,此策居然出自一介少年之手。”

    另一位侍讲刘震听到两人正在讨论平夷策,也来了兴致:“此策一出,百沸腾,山冢崩,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自此多事矣!”

    谢迁长叹一声:“多事之秋,雷雨江山起卧龙,值此风云际会之时,必有扶摇直上之人。”

    王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古人云遭风云之会,不建腾跃之功名,非人豪也!于乔,是否想要一施拳脚?已经有人先拔头筹了哦。”

    谢迁轻抚胡须笑而不语,刘震平日里性子比较柔和,颇有点随波逐流的味道,开口道:“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平夷策可事关盐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济之、于乔,你们还是要多加考量啊!”

    谢迁在孝宗还在太子之时便任左春坊左谕德(从五品)辅导太子,对于孝宗的性子十分清楚,平夷策条条直击天子内心,他对于李杰十分佩服,有心助他一臂之力,正好今日轮到他为天子经筵。

    乾清宫内,谢迁今日为孝宗所讲正是《贞观政要》,贞观政要记载了唐太宗在位时期的一些重大举措,总结唐太宗时代的政治得失,供后来君主借鉴,明朝也将此书列为帝王必学。

    谢迁正说到:“以天下之广,四海之众,千端万绪,须合变通。正所谓天道有迁易,人理无常全,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天子听明白了谢迁话外之意,天下之广人口之众,每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千头万绪,这是在告诫他一定不要拘泥于一法,要灵活的处理,看来这位臣子同他的想法一样,只要有益于国家的政策都会支持。

    朱佑樘笑眯眯地问道:“爱卿,对于林编修所言平夷七策有何高见?”

    谢迁躬身道:“臣惶恐,不敢称高见,臣以为平夷七策皆是上上之选,世易时移,凡益之道,与时偕行,如今形势与开朝之初已大为不同,陛下圣明,能审时度势,敢为天下先,晒盐之法有资于国,即使有其他顾忌,也是瑕不掩瑜,大有可为!”

    “哦?这么说爱卿也是赞同的?”

    谢迁回道:“然也,民为国本,食为民天,而盐又是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今盐法沮坏,盐价时有波动,物多则贱,寡则贵,晒盐之法产量数倍于煎盐,一旦推广开来,届时商人不在困于守支,百姓不苦于盐价。”

    “如今正应与民休息,用兵之道,在于人和,先朝遗留下的诸多问题尚未解决,怎可轻启战端?边境之战确实不宜扩大。”

    朱佑樘会心一笑:“爱卿久在中枢,可愿替朕巡抚福建,专司盐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