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安从普陀山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足足一个春假未见了。

    门外人站在新桃旧符的光景里,梁斯汀给他取拖鞋,厨房还咕嘟着骨头汤。她没听着那句问候,所以起身后,钟又微笑补了句,“新年好。”

    “新年好呀,岁岁平安。”

    说罢转身间,钟易安就自后圈拢住她,带着仆仆风雪气。

    隔断台上一瓶白色绣球花,瓣上还漉漉的,他看到了,说,“净喜欢折腾这些赏味期短的玩意。不过我承认,确实悦目。”

    “赏味期短,你在内涵我嘛?”

    他们之间顶爱玩这种文字游戏,尤其梁斯汀。总是点到为止地触及禁忌边界,撩拨钟易安的愤怒阈值,或许也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所有介入者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悲观意识、上帝视角。

    而她,着实不算个会取宠、功利的称职情人。对于不该问的嘴巴永远很牢。

    正如之后还是钟易安提及,梁斯汀才具体了解他的祖籍在浙江,因此才去普陀山。将将被惹毛的人又顺毛,同她混不吝地玩笑,商贾大省,老爷子当年抓周偏弃了算盘拿官印。我太爷爷说入仕不好,跟对人与否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经商安稳。

    逼得儿子早早跟着做生意。结果还是算不过命。

    梁斯汀身子在他腿上,侧脸在他手里,“那你呢,抓周捉了什么?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封建糟粕啊。”

    “我捉的香炉。将来要出家那种。”

    “神经病!”

    她从钟易安的得逞笑声里跳下来,又给他很快扽回去,回到他的压覆和亲吻中。身上人用手量着梁斯汀的身条,情意恰到好处,不破闸,他只说又瘦了……一遍遍。

    瘦了吗?可能团圆饭吃少了吧。她说。

    除夕在母亲那边过的。不功不过,味如鸡肋。三口人假装一团和气地观春晚、守夜,梁母是个顶好强的女人,歌舞节目间隙就过问斯汀,年终奖好多?医保落实了没,日本佬懂不懂本土规矩的?抻不开腿的地方住不住得惯,不行给你换大房子呀?

    一堆公式化的母爱云云。

    梁斯汀都不懂,小时候妈妈说话不这么盎格鲁撒克逊的。

    父母总把自以为是的“为你好”满盆子泼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