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万大二第一学期的开学显得有些安静,似乎是因为跟同学们早已习惯了熟悉的校园和学习生活的节奏。

    这一年的西梁特别爱下雨,自九月开学以来,几乎一直阴雨连绵。校园里的梧桐树经历了一整个暑假的生长,显得格外繁茂。伸展的梧桐树叶时而被大雨冲刷,时而被细雨轻抚,干净得碧绿透亮。

    已至九月下旬,却还没有看过几次太阳,陈伊万的心情与这天气一样,十分应景。与李梓分手后,陈伊万一直郁郁寡欢,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周末同学们出去逛街或看电影叫她时,她都窝在自己的床上拿着本书连连摆手。

    偶尔陪舍友去学校大门口附近,路过班级信箱旁醒目的绿漆邮筒时,陈伊万像突然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举着伞呆呆立在邮筒前。

    初秋的雨噼噼啪啪打在那绿色的邮筒上,空洞得心慌。雨水顺着绿漆邮筒默默而下,在地面交汇成溪,穿过了陈伊万的脚下,流去了远方的街面。陈伊万觉得心里面就如眼前这个邮筒黑洞洞的投信口一般,空空无物。

    “伊万!陈伊万!”直到远处的同伴反复呼唤她好几遍,陈伊万才慢慢缓过神来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此后陈伊万再也没有收到李梓的来信。

    起初她也曾经幻想,也许某日突然会收到舍友递给自己的李梓再次来信,就像大一第一学期一样。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定会放弃之前拒绝李梓的那些话,也许她还能与他重修旧好,重新来过。

    但,陈伊万始终再没有收到李梓的来信。

    有时放学的路上,经过矗立在路边那巨大的橘红色帽子的IC公用电话,陈伊万也会呆呆地定在那里,凝神着红色帽子下的黑色电话。她想也许某天李梓给自己曾打过电话,只是自己却恰巧不在这里而没能接到。

    默立良久,有同学在身后不耐烦地拍了陈伊万的肩膀问道:“同学,你到底打不打电话呀?我这儿也挺着急的……“

    陈伊万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回了头看向等待打电话的同学,才知道那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只得连忙说声”不打了……“然后匆匆转了身,带着心里那巨大的空洞挪了步离开。

    开学后,每次再去八系主教学楼的阶梯教室上课时,她都尽量绕过楼前那片曾经与李梓打过雪仗,相拥而立的空地,哪怕看上一眼也会觉得心里那个空洞因为被某个怪物挖去了宝贝一样的刺痛。

    陈伊万再也没有像大一时早上睡不醒的时候了,甚至改成了早起。早起后洗漱了就立在宿舍的窗前,发神凝视着楼下那棵高耸的银杏树。

    陈伊万也并没有像她看过的其他同学或校友那样,因为跟男友分手而大哭着茶饭不思,寻死觅活。她甚至没过一个月就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李梓那清冷的模样,忘记了她曾想努力记住的那个远去的背影。但就是心里面从此留下了那个很大很深的洞,难以填补的洞。

    蒋文宇却没有因为这连绵的阴雨而心情不佳,相反他异常地忙碌,甚至还有些兴奋。进入大三后,蒋文宇的功课也到了最为繁重的阶段,但他却更加频密地出现在陈伊万身旁。

    早上陈伊万匆匆赶着去上课,忽听后面有人唤她的名字。寻声转头看去时,却是套着一件亮色外套的蒋文宇在上学的人群中,背着书包一手举着一把硕大的黑色雨伞,另一只手里抓着两个塑料袋,正向着她这里快步赶来。

    一般这种情况,陈伊万的舍友们就会分外识相地留下一句话:“伊万,那我们先走了,给你占着座位……”而韩美琪更会意味深长地用手指捅捅她的腰间,挤了那双美丽的杏眼,不舍地跟着其他舍友四散着纷纷先走远了。

    陈伊万只得在原地等待蒋文宇穿过人海走至自己身前,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蒋文宇仰起一脸遮掩不住的笑容,递上手里的一只塑料袋分外诚恳地答道:“包子,肉包子,刚出笼的。“说完也不等陈伊万接不接得住,就拉起陈伊万一只手,将那热乎乎的肉包子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