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不是一个普通人。”终于,母亲开口了。而她一开口,我的心就被揪紧了。在我眼里,父亲一直都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手艺很好的木匠而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父亲的每一天都和木工相关相息。

    父亲经常到别人家里去亲手测量,有的时候,他还会将我带上。那些人对父亲很尊敬,每当父亲接活到别人家里去,那些人都会非常客气地给父亲倒水,这也是因为父亲的手艺好,在当地小有名气。

    父亲在干活的时候,非常认真,他经常拿着锯子在家里的木工房里锯木头,这一锯就是大半天。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期间去叫父亲,可是他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脸严肃,我只好坐到一边等候。

    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他才会来和我说话。父亲做事的专心还不只如此,只要父亲接下一单的活,在完成之前,父亲绝对不会再接第二单的活,哪怕对方出价在高,父亲还是无动于衷。

    父亲做事专心,酷爱木工,以木匠之业谋生,但是这些都在告诉我,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世无争,只为自己,只为家庭。这也是我对平凡的理解,不同的人,对平凡有不同的解释。

    有些人认为只有举世闻名才是不平凡的,有些人认为,每个人都是不平凡的。而我认为,只有走出自己的圈子,才有可能是不平凡的。自我记事以来,父亲就每天都在做着木工,每天陪着我和母亲,他从来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圈子,他的生活和劳作也是为了自己的圈子,这样的人,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而已。

    “第一次和你父亲见面的时候,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母亲一边哭着,一边继续说着。

    我的思绪跟着母亲的话,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没有出生,母亲也正值芳华。那个时候,很少有人不需要劳作便能生活下去,母亲便是在山头劳作的普通姑娘。春天的山头,绿树荫荫,青草茫茫,遍地开着花,四处飘着香。

    但是在这样的季节,一滩刺眼的血迹打破了那座山头的美好。躺在花丛里的是父亲,那些血都已经干了,父亲的胸口开着一抹鲜艳的红花,那是被刀刺中的。母亲吓得大叫,可是当时,那四周只有母亲一个人。

    就在母亲想要跑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父亲微微动了一下,嘴里还发出了声音。这让母亲止住了脚步,母亲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因此才产生了恐惧,但人还活着,善良的母亲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母亲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耳朵靠近了父亲的嘴,终于,母亲听清了父亲小声低喃的话:救我,不要惊动别人。

    没有人是想死的,当年的父亲同样不想,母亲不敢想太多,把父亲拖进了山头的一座破庙里。特殊的年代背景下,那庙已经被村里的人砸了,那种地方,不会再有人去。母亲自己上出去采了草药,替父亲胸口上的伤包扎,还熬了药喂父亲吃。

    不知道是不是幸运,民间的偏方,真的保住了父亲的命。在照顾父亲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总是早早地从家里出门,很晚才回去,母亲的家人也都以为母亲是变得更勤劳了,也没有多问。

    父亲总是躺在破庙里休息,只有吃药和吃饭的时候会起来。母亲也不敢和父亲多说话,但母亲就是想要帮助这个人。父亲交待过母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在破庙里,母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切都照着父亲的意思做了。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父亲的伤势好了很多,他终于能够自己走动了。很久没有洗澡,母亲说父亲就像是一个野人一样,发须又长又乱,身上又脏又臭。可是在整理过后,母亲才发现父亲原来长的特别精神。

    在熟悉之后,母亲终于敢问父亲的姓名和来历。父亲告诉了母亲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李毅然。但是,父亲的来历,他却不肯告诉母亲。而说起受伤的原因,父亲也只是以仇人追杀敷衍了过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就觉得父亲不是普通人了。

    父亲在伤好后,没有立刻离开母亲的村子,而是每天陪着母亲在山上劳作。

    后来,他们相爱了,仅仅因为再平凡不过的生活。父亲告诉母亲,他眷恋在山头上的生活,他希望一辈子都能安安稳稳地度日。父亲开始出现在村子里,那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

    父亲上门提亲,母亲的家人也都欣然同意了。都是穷苦人家,自然也不会想着要什么礼金。父亲在村里,勤勤恳恳地做着木工,之后再到镇上去卖,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