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藏在地窖里,害怕着被人找到,现在他躲在这条密道里,却担心着通道的木板永远也不会有人来把他掀起,不能像那次躲迷藏那样,有人带着光与热把他紧紧抱住说:“走,我们回家。”

    胡思乱想了一番后,谢楠觉得鼻头酸酸的,他觉得先前担心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竟瞬间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雪团雪团,你说婆婆会不会有事啊?”谢楠摸着兔子问道,却发现怀里的兔子好似越来越轻,不一会儿竟如一阵烟般化了。

    谢楠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怀抱的姿势僵住了一阵,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地砸了下来。顾不上李婆婆先前的嘱咐,他在黑暗中摸索了

    起来。

    也得亏这个密道窄小,谢楠很快便在在右手侧的墙壁上摸到一个怪异的凸起,状似兽头,通体冰凉。左右转动后便听头顶有了细微的动静,不一会儿便见天光由弱至强地射入,地道已是完全洞开。谢楠出了秘道才发现外边金乌高悬,竟不觉中已是熬过了一宿。

    谢楠的眼睛红了一圈,没想到只是一夜,外面已是另一片光景。

    远处村子那边爆竹的红衣堆了一地,红红火火,空气了都似乎还弥漫着一夜狂欢后硫磺的气味。而蜷缩在村子一角的这里却柴房灶房坍圮,残垣敗瓦,寻常家什四散,破落不堪。天井一角躺着的正是断气多时的李双蓉,如一团败絮般。

    而身旁却跪坐着一个佝偻着的身影。

    谢楠脑海早已一片煞白,觉得猛烈的阳光让自己眩晕,他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地。半晌后才跌跌撞撞地奔向李婆婆去了。

    离近了才发现一旁的人面容相熟,竟是五岁时遇上的道人。他早无当日的仙逸,道袍灰尘扑身,散发披肩,满脸颓唐,连嘴唇都已经干裂泛起了一层破皮,那面“铁口直断”的幡旗断裂在地。

    他近乎整个身子都要伏在了李双蓉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谢楠走近了,才听见那老道的低喃:“小师妹啊,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想不到我连夜赶来,还是迟了一步啊!妄我自诩洞乾坤知天机,可纵然是铁口直断,一卦道生死,却终究难逃天命,落一个你我阴阳相隔下场。”

    “五十多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可悲!可悲啊!”

    谢楠不明就里,扑到天机子的身上就是一顿胡乱捶打,哭喊着:“你还我婆婆!你还我婆婆!”

    天机子不阻拦亦不还手,任由谢楠的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好似想让□□的痛去掩盖另一个地方的痛。

    拳头打了,嘴巴也用上咬了,谢楠最后也是累得趴倒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紧咬的双唇沁出了一点血。

    天机子怆然振臂大呼:“天地不公!天地不公!”

    可是朗朗晴日,天地无响。

    他好像一截倒伐了的枯树,颓败在地,有幽幽的吟唱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