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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似白衣衣似雪,浑疑雪人是一物。

    秦不疑总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只是她仔细检索一番心湖记忆,偏偏没有谁对得上号。

    崔东山与那秦不疑挤出个大大的灿烂笑容,然后压低嗓音,恳请宋老前辈挪步,随他稍远观战,免得两位止境武夫的这场山巅问拳,施展不开手脚。然后带着汪幔梦他们远离城门口,崔东山打算挑选一处高门大宅的屋顶作为观战场地,只是今天这场风雪夜中,雪大风饕,六出纷飞,视线受阻,钱猴儿几个境界太低,是注定看不清双方出拳了,先前先生与韩万斩的那番对话,崔东山动了点手脚,汪幔梦都未能听得真切,等到将来知道了今夜问拳双方的身份,悔死他们。

    问拳双方,在大街上遥遥对峙,都并不着急出手。

    韩-光虎站在原地,只是提了提靴子,再次落脚之时,整条积雪厚达一尺有余的大街,就像被滚烫热水一冲而过,雾气升腾,等到老武夫放缓呼吸站定,如铺设出一条地龙,道路干燥异常,落雪不等洒落地面就自行消融,最终只有陈平安脚边四周,依旧留有积雪。

    宋雨烧跟着崔东山撤出街道,于拐角处回看一眼那种异象,老人笑了笑,谁说我辈武夫不神仙。

    崔东山很清楚,先生为何要领拳,当然跟那位韩万斩做事情不地道有关系,但是除此之外,又有一份私心。

    想让宋前辈放心。

    如何放心?

    很简单,老人只需亲眼看过了昔年背剑少年的如今拳法,就可以真正放心。

    宋雨烧犹豫了一下,聚音成线,与身边白衣少年问道:“崔宗主,你家先生能不能赢?”

    先前吃火锅,听陈平安说过几个学生弟子,崔东山如今已经是青萍剑宗的首任宗主了。

    老人与陈平安单独相处,从来言语无忌,直呼其名算什么,但是在崔东山这边,宋雨烧却是更换了称呼。

    一个晚辈,学业有成,能写几副春联,能说几句圣贤道理,或是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老人肯定会欣慰,却未必能够彻底放心,宦海沉浮,仕途云波诡谲,公门修行勾心斗角……同样的道理,行走江湖,人心险恶,尤其拳高者与善恶无关,而且不得不承认,越是恪守江湖道义的年轻人,越是容易吃亏。宋雨烧是老江湖不假,却不迂腐死板,所以看待陈平安脚下的江湖路,老人就更加为难,既希望陈平安大道直行,登高顺遂,又希望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不至于因为信奉道义、循规蹈矩而受伤……

    大概这种矛盾心理,有了晚辈的长辈才会有。

    “宋前辈喊我东山即可。”

    崔东山再皮实,敢在韩万斩那边胡说八道,都不是暗戳戳恶心人,而是明晃晃挑衅对方,却也不敢在宋雨烧这边嬉皮笑脸。

    “先生不会输的。哪怕是跟曹慈问拳,表面上看,确实是连输了四场,可我家先生有自己的想法,无非是输拳在外,赢拳在己,只是这种心境,不足为外人道也,曹慈明白就可以了,当然宋老前辈也肯定是心里有数了。”

    宋雨烧说道:“我是担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切磋,你家先生既要堂而皇之赢拳,还需掌握好分寸和火候,难上加难,太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