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的家乡菜,用麦粉做的,好吃吗?”花冷云看她用的香,心里也欢喜:“江南菜太麻烦了,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简单弄了点儿,这个叫面鱼,克食养胃,我小时候淘气伤风着凉,我娘亲就会给我做这个吃。”

    “面鱼?”梅郁城看了看碗里那些,的确像是一条条小鱼,顿觉可爱,不知不觉聊着天就用了一碗,胃里舒服了,心情也平静下来,想起了叫他来的目的:

    “刚刚白袍跟我说,那个斗篷是你帮我送到主院的。”梅郁城抬头看着花冷云:“多谢你。”

    花冷云不知道她是真的只想谢谢自己,还是来打探自己听到了些什么的,可他为人一向坦荡,不喜欢藏着掖着,当下笑道:“是,看天有点凉了,就请你的侍女找了件衣服送过去,听你正跟老夫人正说事儿,就没进去打扰,说起来……主帅真的打算将爵位还恩于朝?这可是老侯爷赫赫战功赚下的。”

    他这么坦诚,梅郁城心中更喜,面色却没挂太多,只是点了点头:“父帅征战一生方才受封这个爵位,的确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或许我这个决断,在外人看来是败家甚至不孝,但我随父帅征战这些年,明白他最看轻的就是功名利禄,若是父帅,定不会因我这个决定而不悦。”

    花冷云点了点头:“也对,我想老侯爷除了希望你继承他的衣钵和夙愿,一定也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而不是被承爵这件事桎梏住,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他这话说得让梅郁城心里一酸:若只是普通朋友,这话的确是善解人意让她宽心,可梅郁城明白他口中的“自己不愿为之事”便是招赘成亲,绵延子嗣,也是他曾经的愿望。

    现下的梅郁城并非不愿成亲了,只是不想让亲事变成留住爵位的手段,可此时此刻,这层意思又如何挑得破?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若是二叔家有靠谱的承继之人,我还能犹豫一下,可我那三个堂兄弟……哎。”梅郁城有些犯困,想到自家那个不靠谱的二叔又实在气不过,没多想就顺口接着说道:“二叔一直怕我招赘承爵,希望我能将爵位给他,眼下也正好断了他这念想。”话一出口,她方觉得不妥,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花冷云,却见他神色并无什么异常,只是抬手倒了杯茶递给自己:

    “标下也觉得梅大人太过分了,你毕竟是他的亲侄女,怎可这么算计。”

    “嗯。”梅郁城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话如此波澜不惊,心中一时想起他曾说过不喜欢自己了,现在看怕不是真的?

    热茶入手,她刚想换个话题,却见花冷云微微一笑:“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必得找个喜欢的人才成。”

    他这一句话,说得梅郁城心口一酸,只觉得连肌肤都绷紧了,此时与他烛下对坐,昏暗的光线都掩不去他眼中灼灼光彩,若非是这种光彩,梅郁城真以为他可以像自己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可此时她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可以嘴上不承认,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她垂眸笑了句“是啊”,直到花冷云道晚离开,再也没敢与他对视。

    她怕自己修心不够,也藏不住眼里的光。

    花冷云陪梅郁城聊了一晚上,回到赢剑楼客房时,满面笑意却瞬间淡去,梅郁城刚刚淡施粉黛便清丽摄人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的一瞬间,花冷云刻意压抑的情思的确有些破土生芽的意思,可此时此刻他端坐在屋里,却认认真真地捧起黄土,将那嫩芽再埋了起来,还跺了几脚。

    赢剑楼里二人分别在房内辗转反侧时,永王府的主人却还在挑灯夜读,不多时熟悉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正是他一直在等的心腹管家。

    “怎么样?”永王的目光并未从书上抬起,抬手把面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坐下慢慢说。”

    高顺谢了坐,端起茶水暖着手:“回王爷,小的已经查实,那位花校尉的确是北绿林总扛把子冷四娘之子,他的爹爹是金匮山庄庄主坐下四大堂杏林堂的堂主,名为花逸卓。他的大舅就是侠王殿下的乘龙快婿,人称劈山刀的冷雁飞冷大侠。花公子的确曾经在少林寺得到过达摩堂首座的指点,不过他的武艺大多是回雁峰四位寨主教的,在宣府打仗使的是双枪,据说是她娘双枪孟尝冷四娘的枪法,作战勇猛,立过大功,不知道为何,咱们郡主也没给擢过军职……此次他作为亲卫队长跟着咱们郡主回京,几乎镇日都陪在郡主身边,唯独今日因郡主交代他没有跟着,晨间去了一趟西市的王铁匠那里去修了一副坏掉的铠甲,又去了西市最大的医馆济生堂,那正是回雁峰二寨主冷雁冲的产业,不过冷二爷眼下不在京城,花公子去见的,是在那里坐堂的大寨主的女儿,也就是他自己的表姐冷大小姐,姐弟二人说了大半日的话儿,他就来咱们王府门口等着了,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永王沉思一瞬,从书上抬起头看着高顺:“听上去都挺平常,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