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乙支文德,身为婴阳王最亲近的大臣,会被渊太祚认为是参杂私意,其实再正常不过。

    可问题是他之前对渊太祚的劝说,绝未含半点杂念,他是真的担心贸然渡河,会遭遇重挫。

    思及此处,乙支文德不禁摇头:“还请莫离支,再做三思。”

    “军命已下,岂可朝令夕改!”

    渊太祚已经懒得理会,自顾自的挥动马鞭:“再让搜集隋军尸骸,我要在辽东城附近,建造三座京观(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让那些隋人看看,进犯我高句丽国土者,到底是什么的下场!”

    乙支文德不由再次一惊,本能的出言劝道:“此事不妥!京观之举,过于残暴,是豺狼蛮兽所为。我国一旦做出此等暴行,必将与隋人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日后也将遗患无穷!”

    “残暴?我却正要以这暴行,震慑隋人的百姓。这高句丽,可不什么善地,”

    渊太祚不屑一哂:“至于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难道现在就不是么?此事我心意已决,大沛者勿需再劝。”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含深意的再次看向了对面:“此事或有遗患,可我已下令国中诸意俟奢与乌拙,搜集隋人遗下的兵械墨甲,运往山东。这一战,我必要令隋室天子,从此不敢东望我朝!”

    乙支文德闻言,不禁神色一动,已经明白了渊太祚的用意。

    以京观慑敌胆,再以隋人之兵甲,釜底抽薪么?

    之前他也曾听说过,如今在大隋山东一带,因不堪隋室的征敛无度,转输徭役,已有王薄、孙安祖、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数股贼军起事情,聚众数十万,如今正缺兵甲器械,尚无法与隋军正面抗衡。

    思及此处,乙支文德不由暗赞,尽管他对渊太祚独掌高句丽军政大权,架空王室之举颇为不满。可这位的韬略智谋,却让他颇为敬佩。

    此时平壤王城内的许多大臣,都以为他们之所以能击退隋军,他乙支文德居功至伟。

    可若非是渊太祚的信任与配合,他绝没可能在野战中击败来护儿辖下的四万隋军。

    “拔本塞源,此确为良策,只是——”

    “大沛者还是担忧是么?山东的那些蛾贼,其实难成大器。说是釜底抽薪之策,可又能抽出多少薪火?”

    渊太祚未等乙支文德说完,就再次打断了后者的一句。之后这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乙支文德的面前。

    “可我想大沛者如看了这封信,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乙支文德挑了挑眉,将之接在手里。而当他展开信笺,定神细观之后,却顿时眼现讶然不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