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白昼如晦的晌午。

    见了纪雅心,又和姜泽吃了顿饭後,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个月的黎玉终於推开房门,出现在义玄帮的堂里。召集了十二堂口的正、副堂主,以及一些主要g事,开烈宗祠,请「化邪」(霍老三的鞭子)。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自请离开义玄帮,当时霍老三不同意,她便长跪宗烈祠前,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就连最後要走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送她了,却依然迟迟不见霍老三半个影子。她知道他生气,可心底却也明白,自己这一次非走不可,否则受她牵累的可就是整个帮,几千来人啊。

    当时总想着日後定会再回来,还报霍家之恩,还报霍老三深恩。

    却不想,当时一别,竟成永别。

    五年前,她重回这里时,一切都已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她见过义玄帮最辉煌的时候,也见过它最颓败的模样。还来不及流眼泪,就已一脚再次踩进了这泥沼深渊之中。没有豪气g云地指天发誓,只有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有朝一日,一定将义玄帮再次恢复成往日荣光。後来,在一片不看好的声浪中,她只花了短短三年时间便已做到。

    在那个与所有人近乎断连,最难熬的三年期间,她低过不该低的头,也屈服过不该屈服的事,对她来说,从前的事都已变得如同上辈子一般。後来也曾想,是不是上辈子把不幸都给用得差不多了,这辈子才会总能在那些险境之中、千钧一发之际,遇见那些对旁人来说也许微不足道,对她却至关重要的幸运。

    那段期间,想娶她的也人不少,有些佩服她的勇气,有些欣赏她杀伐果决的态势,也有些只是肤浅地看上了她的皮相,然而看上她的可用之处的也不在少数。有太多男人对她说,到他的身边,做他的nV人,虽然,这些对她来说都不值一哂,可每每听得,却还是都会让她有些恍神,总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

    一个,从没开口说过Ai她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向她证明了,他对她的Ai究竟有多深、多沉。

    他的Ai,有如深海,既可以包覆你、也可以吞没你,但他却选择了,将她还给她自己。他每一次无声的相随,都仿似在对她说:留在我身边,留下来,然後,你可以放肆地去做你自己。

    纯粹的,毫无目的的,不需要她任何反馈的。

    然而不幸的是,最後他们终究被冲散在汹涌的时光中,相阻於千山万水之外。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很多前尘往事,然而想最多的无非还是纪雅心,毕竟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她一直放在心底,满怀感恩、Ai护与珍惜的挚友,居然对她的敌意是如此深重而久远。

    她恍惚能明白,却又恍忽不能明白,那麽多年、那麽多事、那麽多付出的真心与情感,难道都是虚假的麽?纪雅心对她做的所有事,所有关心,全都只是因为项逸安喜欢她黎玉,所以她才不得不做得b项逸安更喜欢,只因,她不想失去项逸安?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昨夜,她第一次拿起那天让纪雅心几近崩溃,甩到她身上,然後掉进柏油路水坑里的一张名片,头一回仔细看了,纸质还算不错,文字的部分还上光打了膜,没有因为雨水的浸透而糊掉。纪雅心让她要真的对项家还有点愧疚之心,那就去把这事办好了。

    本想着应该不是什麽难解决的事,可那时,她却望着那张名片,越看,脸sE越发Y沉。当她从cH0U屉里又拿出了另一张已然泛h折旧的名片一b对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沈烊──名片的主人是她遇过的那麽多人里,最难周旋的一个,还在为义玄帮奔走的那三年里,她费了半条命才摆脱他那虎狼窝。可她走在这条路上,遇见这种家伙也并不稀奇,若真要说点稀奇的,那就是她非但走出来了,且还完好无损,於是才有了今天更胜以往的义玄帮。可项纪两家那麽大一个企业,怎麽会摊上这种人士?

    她忽然想起那夜项逸斐给她拨来的电话,恍然间有些後怕。

    於是翌日一早,便临时召集了帮里的人,说有要事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