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变化,落下闳双目紧盯着浑天仪,目光一直在圆球和旋转的圆环上移动。至于其他人则多时好奇和不解,唯有霍光神色微微动容。

    霍光发现那个用水力运转的圆球上有一个红点,如果结合后世的经验,霍光能看出那个红点的位置大致相当于长安在地球上的位置。而随着浑天仪转动,长安的位置在变化,那些代表着星象的圆环也在变幻着位置。

    随着浑天仪的转动,落下闳也开始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一个个的文字,不过他每次只会写下一个字,而后又继续观察着浑天仪的运转,过一会才接着写下另一个字,如此重复几次后,他合上书页,顺着木梯下到地面。

    “不负大将军所托,已经推算出了时间,就在这里面。”落下闳恭敬的双手递上书册。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动用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所求的正是这一个简单的时日。

    浑天仪的运行没有任何的异象,甚至都算不上震撼。除了少数人若有所思外,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一脸的失望。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这么转两下究竟有什么用?

    唯独霍光脸色激动,抓着落下闳记录时间的书册手都有些颤抖。只有霍光明白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一种看似平淡无奇,却能从根本上解释真理的力量。没有落下闳穷其一生的专研,没有这一个月的辛苦,没有这大量的人力物力,永远不可能推算出精确的月蚀时间。

    这是一种短时间内无法看出对社会有任何改变的力量,但它却是人类发展的基础,是将来许多学科的基石。

    “辛苦长公先生了,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这天机院日后便是先生的了。”霍光激动的对着落下闳施礼一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更是直接将天机院送给了落下闳。而后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霍光直接快步的走了出去,上了早已准备在外的马车,片刻之后便远去不见。

    相比于霍光的风风火火,余下之人却是大感失望的败兴而归。最后浑天仪前便只余下那么聊聊三五人。

    余下的几人除了桑弘羊、皇太孙、霍嬗和司马迁,就是一个叫邓平的年轻官员。

    桑弘羊等人很是不解的看向落下闳,就在桑弘羊正欲开口问出心中疑惑时,那个叫邓平的年轻官员脸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原本是站在院外的,直到哪些高官离开后他才匆匆的跑了进来。当他仔细的看了浑天仪后,也顾不得眼前有皇太孙还有御史大夫了,竟然当着这几人手舞足蹈了起来。

    “哈哈......我邓平真是三生有幸,竟能见识到如此伟大的圣物,此生死而无憾矣......浑天如鸡子,天体如弹丸,而地如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故曰浑天.....”邓平仿佛明白了什么世间至理一般,状若疯狂的自言自语道,他越说越激动,一会哭一会笑仿佛魔楞了一般。

    其他几人都被邓平弄得莫名其妙,他的话更是让众人一头雾水,只能求助般的看向了落下闳。

    “没想到这位先生竟能理解浑天之真谛,吾道不孤也......”落下闳没有对众人解释什么,反而对着状若疯魔的邓平赞许有加。

    落下闳的话似乎让邓平清醒了过来,他不再手舞足蹈,眼神也恢复了正常,邓平也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对着落下闳大礼一拜,竟然撩起衣摆,直接跪在了地上。

    “今蒙长公先生阐述天地至理,更以浑天仪演示天地星辰运行,邓平此生愿执弟子之礼侍奉先生,请长公先生受我一拜!”邓平以弟子之礼参拜,简直将落下闳视为天人,这是一种极度狂热的崇拜。

    “老朽愧不敢当,阁下能凭一眼便看出其中之意,也是同道中人,你我以道友相称即可。”落下闳扶起邓平,也是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

    落下闳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名利,他是真正的道家之人,而道友这一称呼也并非后世那般是道士之间的称呼,而是志同道合共同追求真理的人相互之间的称呼。

    “淮南邓平见过长公道友。”邓平虽然年轻却也是那种真正做学问的人,他不在乎什么称呼和辈分,既然落下闳以道友相称,他便也以道友称呼落下闳。

    “邓太史这么一说,在下也大概明白了这浑天仪的原理,长公先生也请受司马迁一拜!”司马迁在经过一番思索后,也对着落下闳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