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4

    课间,孩子们找个说话的地方,开开玩笑,嬉闹,玩耍。他们有若干去处:去厕所,不分冬夏,经常去,但有真去的,有闲逛的;去房南面,是春秋儿的时候,一起贴墙跟儿,暖和;天热去土坡、石头堆、房阴面,时间够的话去材料场大凉棚,跑水龙头那,用手憋住呲水;天太冷或者下雨,不上厕所就堆在走廊。

    个别人在操场,看房上有毽子,羽毛在动,颜色好像红的,或粉的,风吹得动。

    小民说上房,小全问从哪上?小民说:“登门,我掫你。”小琴说:“帮我够一个。”

    小全连忙摆手,“我不行,冬天时候腿摔坏了。”“那你是瘸子了!”“都长好了。”

    小民眯眼:“让我看看。”

    小全撸起裤腿,说:“这儿,都劈了。”“折了呗?”“去年冬天,晚上看电影,大家跑,有冰也没看着,踩上滑倒了,摔劈了。”

    “演的啥?”“南征北战。”“没看吧?”“看了,看完走的。”“走回家的?”“那能走吗,针儿针儿的疼。哥背我回去的。”“你哥是谁呀?”“说了你也不认识。”

    小全走,小民跟后面,又上一旁看,小全不走了。小民瘸着走,做怪样儿走,他的耳朵后头是黑的脏的。小全浑身难受,脸没有了热度,木头一样站那,这感觉多少年都不能忘记——人在特殊的屈辱下才有深刻的记忆。晓宇来了,说“别理那小子,那是小人。”小美说:“他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全的小脸焦黄,他想二舅——二舅长得高,一次遇上侄子受欺负,火气万丈,揪着立民说:我是他二舅,不许欺负他啊。

    小宁一个人在石料场旁的土坡上,那是去年大伙儿坐的地方。冷暖交替变化,年年如此,再熟悉不过啦。有几块平地,他吹去上面一些灰土,露出硬质的地,摸摸,不掉土渣。这曾是同学争抢的地方,要讨好谁就让给一块地方。马上天暖了,大伙又该到这。他仰头看天儿,快了,他想这时候没人,挺好。空着也空着,坐一会。“汪!”小家从后面出来,后面还有小成。“啥时来的?”“就跟在你后头了。”三个人坐着望天,上节课老师上作文课:写所见所闻所感。小成看小宁的头,“剃头了?”小家举起手说:“剃头宣誓。”小宁把小家的手压下,转头看南边的房子,一排排,“都是新的。”“新建村嘛!”“去年建的。”“今年还要建。”厕所也是新的,是砖砌的,“去过了吗?”“去过,干净,还有水泥味儿呢。”“哪边是男的?”“北边。”打铃了,他们扑撸屁股往回跑。

    关建,老师让管点儿事,一到课间就“巡逻”。

    “你,有纸,”拽小家,小家说:“不是我,哎,我都没在屋,”关建指着地上,“捡!”小宁捡了,扔到撮子里。

    “喂,你,”关建指小静,“不许说话。”小静笑了笑。

    关建指小秀,“你往学校带什么东西!”小秀一摊手,说“没有哇。”

    小国和自己关系好,戴着帽子也装看不见。

    关建想讨好小民,悄悄趴他耳朵上说:“有人想整你呢,”闻到小民头发糗了味,看耳朵脏样,离开点儿说:“他们说你呢。”小民手捂住啪叽,关建遮着嘴说:“你配合一下,我收了,完了再给你,收多就多给你。”

    关建手掐着一把啪叽在桌趟儿转来转去,看小雄又把帽子戴头上,回来敲着桌子说:“帽子摘下,你!”小雄歪脖:“我不——”关建突然一下就把帽子摘走。

    小雄翻愣眼睛:“我说官儿迷,别人咋能戴呢?”

    关建歪脖子:“谁?小国——他脑袋坏了。”

    小秀趴桌子,“我也坏了。”往头上扣帽子,关建上去一把扯下帽子,拿在手里。“我那是军帽!”小雄在后边喊。关建翻看帽里子,“啥军帽,没有戳儿。”小秀出溜到后边,上立民那,让小江去,去吧,我的座位空着呢。小江知道小秀和立民关系好,就到前边去坐,那有说话的一起说话。小雄也过来,挤小秀坐一座,想听立民的意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