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的人们唱着山歌,仿佛天籁之音,响砌在一马平川的群峰环抱中,那泥土没有一块是空的,几万亩来回穿梭红白水蜜桃、金黄般柑橘、紫红色葡萄、绿藤子拉长的西瓜、红色青苹果、绿色青梨,还有土黄猕猴桃、遍地都是红颗颗的枸杞红的嫩草莓,数也数不过来的脑袋那是柿饼。

    男女老少们都集体出来采集了,不过人数最多的还是本地雇佣来的员工,而员工又往往是务工回来的青壮年小伙子,再一细看整辆牵头车后面,排了好长一车队伍的装箱货,是禹氏餐饮的车辆,在这些货车的后面,还有相随而来的同源美食,钱氏的;吴氏餐厅的货运,薛鳄的老鳄货运,信天美食什么的。从西乡的原材料,再到采购厂设库,基本就是原生态了,没有什么生产罐装,销售是直接现场预售的,实例就是看到的货车,一车车拉走,他们有自己的生产车间,多种方式营销。

    虽然也来一些散开的供货商车辆,不过看样实力上干不过资本雄厚的公司商务货车,个把钟头就拉去了百万吨水果,一点没剩,这帮供货商只好铩羽而归。不同货车的队伍,那是很霸道开运的,路上全是粪便味水果渣味,没有一条完整的乡公路,不管远路近路还是烂马路,都是泥土气息最原始的泥巴路,所以只能跑到东镇的乡公路,一队队一辆辆像排起长龙队伍的火车头,出了曲折蜿蜒的乡公路,就是省道了。

    常远今天心情蛮好,知道来了几位身份显赫的不速之客,无非就是那些货车随来的采购主任,还有陪同副总来的公司管理层,身边不配个秘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乡长是还没退下来的老头老村妇、村支书呢还没有话语权的学生官,果农们根本不鸟他那一套,都是种植嫁植,喜欢天然的浇培技术,学生村官要敢提个什么转基因改造规划土地浇灌,别说站长来了镇长来了,八成得被锄头铲子擀面杖加踹赶出去,回来也照揍。

    这个都是农民们的通病,不能谈改革,一谈就容易炸桶,天然的原始生态环境,天然的西乡水果,天然的抢卖农民,没什么好商量,就是按季节来的,卖完了销售完了,拉个凳子吃瓜果,家里没有空调吹,就拿大蒲扇,这样的小日子,过的甭提多惬意了,那平常哄抬物价比奸商还狠,什么季节水果越便宜,还就卖的贵十倍八倍,要还卖的贵了那不讲价,直接放狠话爱买不买,所以啊再穷的人家里都有两套小平房,结婚娶媳更不在话下了,说话都大大咧咧的,没有哪个不是抢匪来的。

    去调查的路上,碰到乡长、村支书被拉过去热情招待了,那老乡长抹了一脸泥色,似乎嫌常远级别不够看一样,直接泥巴手推开了,不过没推开,知道这人绝非等闲之辈,脸色微微诧异了,就说:“你是他保镖?啊哟看你就觉得亲切,城里刚打工回来的吧?怪不得老帅了,这小伙子,你也来采购?不过啊一般的供货商,只能买点公司运不完剩下来的水果,要不称几吨?一整车运回去?”

    常远挑眉直道着:“这位乡长大爷,我们新来的,那些你合作过的公司货车,跟我是伙伴关系。来看看,你们这都不怎么生产罐头啊!”

    乡长抽了支旱烟管,吐着一嘴黄金牙的烟转转,学生村官样的递给常远一支雪茄,这倒把他惊讶的多看了那眼镜男两眼,没想到白沙烟换到雪茄都这么拽,那得多大资本家才抽得起这雪茄啊,于是接了夹耳朵上。就看乡长手一指,听他醇朴又浑厚的声音说着:“那还要啥罐头呀?我们这一片全是西乡最好,全省最贵、全国改革乡村着重示范的乡级水果村,不过我们没有什么浇灌体系,也不逑个屁的反季节转基因技术浇培。看到没有?那些农民啊,就靠一手辛辛苦苦的种植嫁植,完全不要打农药,害虫的天敌是麻雀,这个就不会浪费肥料钱了,那个水果长得呀!你都能直接擦了皮吃了,我们这里呀,一个小偷贩子都看不到,全部派出乡里的青壮年去盯梢,那边岗哨呀,跟烽火台样,一个岗哨连着一个岗哨,好几万亩呀!那是整片整片的往外售水果,就没有一家退回来的”

    “所以你们这边是水果三吃,东镇那边叫肉都三膘。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呀乡长,我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们西乡还有东镇,不如就叫三吃三膘十里乡镇,怎么样?名字够拽吧啊,嘎嘎,嘿嘿”周帅鹏抢先道,抹了把中分头,可没料到他替常远说了,村支书嗤笑着:“这名字好熟,我可在电视里看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是吧?我们这比桃花岛牛逼多了,那地方算个逑,逑个仙桃还不如西乡的水蜜桃。”

    常远一拍脑袋,直说着跟乡长、村支书道着此行目的:“乡长啊支书哎,光顾着跟你们打屁侃天了,你们不知道吧?这位是我们的周书记,市政府派来的代表,我们非常关心你们果农的经济发展,所以啊来的匆忙,没带什么项目来看望你们,希望你们别见怪。”

    眼色微使,周帅鹏高低腮帮子颤悠着,中间像鼓起的高脚杯,斜眼觑人的动作,直摆手领导口吻说道:“老常啊,你也是下过基层的干部了,以后说话注意点,我还不想人们知道我是市领导。”

    一谦虚、毕恭毕敬着,看常远像秘书一般对周帅鹏唯唯诺诺,身旁那个郑欣怡更是假模假样的配合了下,以衬托他的领导架势,后面那28号人神色各异,都吃吃的憋不住笑了,乡长顿时有点觉得来者消遣来了,换了副严厉的口吻说着:“拉倒吧,就不为水果乡调研,那也得是城市规划纲要,我们这离省城也不远,就隔着三十公里,你要不来下乡才怪了。”

    村支书指搡眼镜,也在说:“我虽然是学生村官,那大把官员不是没见过。周书记,怒我直言,你带你的下属来品尝水果,我们欢迎。要是来打城市规划的主意,那请你们说的明白点,我们也好有个万全之策。”

    一说俩一把手互相使了个眼色。

    周帅鹏五官往一块凑,笑的眯着小眼睛,直起脚蹦高高,指了指西乡,中分头飘的更拽了,垂沫星子对着差点后退半步的乡长、学生官,领导口吻直道着:“哎呀呀,你们烦不烦呐?我真没有什么项目工程需要你们西乡东镇签约,就来吃水果不行呀?这位乡长,不要把我的来意当作贪腐路线,还有你,支书同志,要搞好水果乡的经济发展,保证农民大丰收、有钱赚,吃的起饭,买得起房,农民娃娃有书读,结婚嘛要早婚早育,多养一窝崽,将来做了国家栋梁,回来把家乡建设好,给省城长脸为国争光比啥都强”

    不等他两回过神来,常远摆摆手压住了后面二十八号人的偷笑声,对着一脸土逼,没见过大城市面貌的乡长、学生官教育了,常远那叫一个配合的天衣无缝,对肥鹏点头哈腰,看了秘书郑欣怡一眼,整整衣领说道:“哎呀我的支书学生弟,还有你啊乡长,周书记来时饭都没吃上,为你们的农作物和水果,愁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茶饭不思,食不寝房,为了你们的农民子女没书读,心力交瘁的那叫一个欲哭无泪、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为了你们西乡东镇的经济发展和财政收入,操心的那叫一个酒干徜卖无,差不多穷的要下乡来视察来了”

    轮到秘书郑欣怡发挥作用来了,摆手拦住了乡长跟支书欲言又止的话头,拥护着领导的口吻道着:“你们作为全省重点扶持项目、全国重点示范乡村城镇结合部,我们周书记的来意,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要替你们解决问题,只有解决了问题,那什么都好发展了!不要怕困难,有什么难处提出来,市政府会帮着对症下药,该安居的安居,该工作的工作话说你们不准备款待领导么?”

    乡长刚过来要说,被肥鹏摆摆手,汗颜道着:“不要说了小郑,这都是我的分内事,应该的。每一个基层干部都要一心一意为人们带头,起个模范作用,不搞特权私募,不搞任人唯亲,还有不搞偏门财老常啊,你们的话把我感动了好几遍。乡长、支书,我肚子打咕噜了,一定要在你这里吃个饱!不然回去空腹可不好哟。”

    这逼装的,把个老乡长小书记惊的一阵诧异,看的信以为真,直伸手请着去那边亭台了,也殷勤相邀着剥颗柑橘、吃颗葡萄、掰颗水蜜桃、吃口西瓜、手拿柿饼还有洗干净的嫩草莓、削皮的青苹果、梨子,然后招手喊着那群戴遮阳帽的男女:“乡亲们呐!都别瞎忙了,省城市政府来了个大官,比地方部门还大,说话比县长还管用,乡亲们啊,都来听座谈会下面,我们有请周书记发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