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下楼时楼中的食客已所剩无几,忙碌了一天终于临近下工,除了再晚些去和掌柜的核对今日账目,她还需要将下午与沈青商议出来的火锅价目表交给姚琅,上次小东家提到过改良后的火锅需要单独做出一份菜谱来以供食客们选购。

    “那你来得正好,大哥还没回去,一会儿正好带回家多誊抄几份,后日便要派上用场。”沈青她们和西域商人约定好后日开始送西域羊来,交给姚诚两天时间抄好六份备用,客人来了直接按编号下单。

    忆起编号,武朝还没出现阿拉伯数字,楼里的伙计们也有相当一部分目不识丁,如何能看懂、写下数字?着实头疼,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出了个大纰漏。姚诚那里还好,自己可帮着一起写好菜谱上的数字,但如何让跑堂的伙计以及备菜的厨子看懂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真是失策了。大哥,你快随我去楼上账房。谢澜,你去找沈青娘子,随后一起来账房寻我,有要事相商。”改良版的羊肉火锅推出已是迫在眉睫,姚琅千算万算却忘记了时代不同,武朝文盲比比皆是,不似现代人人都会读书识字。

    “这是怎么了?一切不是都已准备妥当吗,小妹为何突然紧张?”姚诚被姚琅突变的情绪搞得莫名其妙。

    为节省时间,姚琅长话短说,提笔在平铺的空白纸上写下1-15的阿拉伯数字与武朝文字的对比,至少她得先将姚诚教会。

    “大哥自小学文,学起来更快,您先将这些数字记下,晚间誊抄菜单时便用这个阿拉伯数字进行计数,明日还得麻烦大哥抽空教教伙计们学会看这些数字,食客点单时他们直接记下数字交到后厨,后厨按照数字对应的菜品准备。”

    “这倒是不难,只是楼里的伙计们不知有多少识字,这才是最麻烦的。”姚诚听完也觉头疼,这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教会他们的,除非,有本就会认字的伙计。

    姚琅也明白其中难度,但现在别无他法,等食客都用完餐离开,再将伙计们都集合起来,挑出会识字的来学习,经过速成培训后负责点单和备菜,不会识字的伙计在学会之前就只能暂时先负责跑腿上菜,这样也能争取些时间。

    两人正商量着,谢澜和沈青也到了。姚琅再次言简意赅地给她们解释一遍,还好她二人都识字,只需学会阿拉伯数字,速度也不慢。

    “小东家,我记得楼里识字的伙计应有过半,先教给他们,余下的伙计可以再慢慢教他们认字。”沈青来宾客归已有一年,对伙计们的了解算是她们四人里最多的。

    不是说古代文盲很多吗?去书院不仅要交不菲的束脩,家里还会失去一个劳动力,所以底层民众少有能供孩子去书院读书的。怎么沈青却说楼里的伙计们识字者应有过半呢?

    她的疑惑太过明显,沈青贴心的解释,“是因为老东家在时,体谅大家出身不好,特意聘请过先生每三天来来一次楼里教大家认字,老东家常说若是会认字以后也多个出路。”老东家一片好心,听说也确实有几名聪明的伙计跟着先生学到不少东西,老东家还赠与他们束脩送他们去学堂继续读书。

    没成想姚父以前竟还是位如此好心的善人,可自己来这半月多了也不曾见过什么先生来楼里给伙计们讲课啊...姚琅侧头询问般看着姚诚,结果姚诚也是不解。

    “可自我来后的几月,也未曾见过先生,伙计们更是不曾提过此事。”

    沈青苦笑,“自然。因为老东家重病卧床到您来酒楼主持大局中间相隔约莫有十来天,先生就是在那期间被掌柜的赶走的。先生照常来酒楼为大家授课时,掌柜的借口东家重病取消了授课一事,就连那一次讲课的费用都扣下不曾给先生,后来先生就再也不曾来过。”

    楼里的伙计们大多本就不愿跟着先生学,觉得没什么用,还瞎耽误时间,如今先生不来了他们反倒开心,谁也不会主动去小东家面前提起此事;而那些愿意学的伙计,则是被掌柜的私下敲打过,不敢向姚诚提及。于是,姚诚作为小东家接收酒楼后,对此事全然不知。

    听完沈青的话,姚诚和姚琅两兄妹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既惊讶于姚父的善心与眼界,又气愤掌柜的独断专行,也对不知上进的伙计态度感觉寒心,滋味复杂。

    良久,姚琅开口,“算了,既然都是以前的事了,暂且不提。等会儿打烊后,将伙计们全部召集到前堂,将会识字的挑出来,由大哥负责教他们学会阿拉伯数字,之后他们便负责点单、配菜;至于其余的伙计嘛,大哥,麻烦你将他们登记在册,之后他们就负责传菜、打杂,过段时间我另有安排。”

    姚父为他们请来先生教他们识文断字,就是给了他们改变的机会,那些抓住机会努力学习的伙计,也许不如被送入学堂的几人聪明,但至少态度端正、上进积极;而那些不知珍惜,依旧浑浑噩噩度日连识字都没学会的伙计,在姚琅心里已经是必须淘汰的闲杂人等,等忙过这段时间她成功解锁了厨神塔,便是宾客归更换新鲜血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