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抢劫有违国法,是要下大狱的,严重的还有可能杀头。”李秀才陈述利害,而后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朝廷的赈灾钱粮不日就要到了。大家再耐心等等,何苦铤而走险?”

    “去他娘的狗屁朝廷!”王二楞破口大骂,“当老子们傻么?赈灾的银钱还有粮食根本到不了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手里,还不够那些狗官们自己分的。强亲们,别犹豫了,咱们这么些人,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粮食就在眼前了,咱们上啊!”

    “还等什么?再不吃东西可就活不了了。”

    “狗官和黑心肝的奸商把粮价涨得那么高,他们官商勾结,只顾赚钱哪会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赈灾粮到了也不会有咱们的份儿。”

    “说得对!朝廷的粮食根本指望不上,可咱们也想活命啊。”

    “不抢得饿死,抢了大不了杀头,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先痛痛快快地吃个饱,做个饱死鬼。”

    “他娘的,为了粮食,老子豁出去了!”……

    人群朝着马车涌过来,侍卫们纷纷拔出兵刃,他们不愿拿刀对着这群手无寸铁的受灾百姓,但若是这些人图谋不轨,他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马车里的人是万万不能伤到一根头发丝儿的,否则,这些人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加凄惨百倍,整个皖淮府都将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既是钦差又是皇子的白盛一旦发生什么不测,不知多少人要被株连九族。再加上未来皇子妃闻喜县主赫连家的姑娘,若是真的有什么闪失,不知会引发怎样的比无情的大水更加可怕的灾祸。侍卫们看着面前虎视眈眈围上来的流民,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护住马车里的两位贵人。

    “明明是自己心术不正,却偏要打着为大家谋活路的旗号欺骗众人一同拦路打劫,以为‘法不责众’就可以由着你蛊惑人心满足一己私欲为所欲为么?当真好不要脸。”一道清冷的女声自马车中传来。

    声音并不大,却好似直入每个人的脑海。方才还魔障了一般失了理智只想冲上去砸马车抢粮食的流民全都止住了步子,心生惭愧。

    一只纤纤素手挑起了车帘,众人只觉那只手比最上等的瓷器更加细腻莹白,只看这手,便叫他们深深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赫连嫣然下了马车,众人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马车里竟是坐了这么位肤白貌美举止高贵的小姑娘,想起方才自己差点惊扰了人家,心中越发羞愧。赫连嫣然向前走去,人群就向后退开,她进一步,他们就退开两步,一步一步,竟像是她一人阻住了他们数百人的去路。

    白盛见她出去,担心她被流民所伤,也跟着露了面。这下子,流民们彻底懵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儿,人群中同时发出几声惊呼,书里说的戏文里唱的那些祸国殃民的妃子娘娘也不过如此了吧,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倾国倾城?对了,说的就是他了。

    王二楞一双不大的眼睛不老实地在那二人身上打转。观此二人的举止与气度,那绝对出自大富大贵的人家。尤其是那个小姑娘,那小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和缎子一样又软又滑。想到这儿,他猥琐地低低笑了两声,随后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一揖,道“这位小娘子有礼。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我等已多时滴米未进,腹中饥饿难忍,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小娘子人美心善,想必不会与我等穷苦之人计较。”

    白盛闻言笑着转过头,只觉得这人装腔作势的言语着实可笑,可在看见他望向赫连嫣然的目光时心头“腾”地燃起怒火。白盛也是个男人,自然明白当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一名女子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好大的狗胆!他怎么敢?凭他这样獐头鼠目的下作东西也配么?竟敢觊觎堂堂县主未来皇子妃,白盛恨不得当场挖出这狗东西的一双恶心的眼珠子,叫他再也没法那样肆无忌惮地偷瞄赫连嫣然。白盛若无其事地走到赫连嫣然身边,微微揽住她,以自己的怀抱阻隔了那道令人生厌的视线。

    赫连嫣然明白他的用意,心下微暖,对着虚空中某处道“有些人既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懂规矩,那对眼珠子也不必再留了。”

    话音刚落,便有惨叫声响起。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故作斯文的王二楞此刻正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打着滚哀嚎,指缝中有鲜血流出。他平日里就是个无赖泼皮,有事没事在村子里对大姑娘小媳妇也多有不当言语,眼神更是露骨恶心。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小姑娘时也不知收敛,目光贪婪十分的不规矩,联想起少女的话,王二楞的眼睛竟是被刺瞎了?

    惊魂未定的重任又听见少女清越冰冷的声音“还有那几个挑事的,好生聒噪,我不想再听见他们说话。”

    顷刻间,又是几道血光闪过。那几个附和王二楞挑唆众人的男子也都倒在了地上,面前都多了个血淋淋的落地时还扭动了两下的肉块,仔细一看,竟是一截新鲜斩断的舌头!没了舌头的几人无法喊叫,只能捂着嘴不断扭动着身子,发出痛苦“呜呜”的痛苦呻吟。

    流民们被这几人的惨状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方才真的动了手,此刻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总之肯定不会太好,敢明目张胆地抢粮食,只怕是要被砍了双手的吧。众人禁不住一阵哆嗦,谁能想到这个精致又金贵的小姑娘竟然一开口就让人变成瞎子哑巴,更可怕的是甚至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动都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