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悄悄跟着那两人,她身形娇小,又赤着脚没发出声音,就这么跟了一路。

    这两人找到了村民,攀谈了几句,楼天宝这才听明白一些情况:行脚商人在劝小村里人早早搬走,北宁和南刘这战场在近期或许会往这一边转移,流民不走,可能会被殃及。

    流民村里有人二话不说就回去招呼一家老小收拾东西了。他们本来就是从战场范围内搬迁出来的,身家无几,随时可以离开。

    楼天宝坐在树下歇息,心里不是滋味。

    那两个行脚商人刚想走,流民村里出来了一男一女,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他们拉住了那行脚商人的袖子说:“战场上什么情况?是北宁胜了还是南刘胜?死伤状况呢?”

    行脚商人:“大爷大娘,我可没胆子去战场。方才和北宁的官兵闲聊了两句,大概是北宁胜,但北宁的人与南刘都死得差不多,两方十八营的人,最后零碎只留了半营下来。其中还有小半是不能杀的俘虏,压回去审问,做人质。”

    那大爷与大娘两人抓着那“半营”两个字,问行脚商人:“半营人不多吧,有没有见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留着两撇胡子的壮汉?他是十营的营长,叫孟寒……”

    行脚不耐烦地将袖子从他们手里抽出来,摆手要走:“没有没有!这批活下来的都是没上战场的,壮年全死光了。营长都是要打头阵的,别抱希望了。”

    那大爷与大娘两人顿时嚎啕起来。

    行脚商人走了,两人在原地哭了一阵,用灰扑扑的袖子抹抹眼泪,说:“他爹,我们去战场找找。”

    坐在一旁的楼天宝大概是看明白了。

    这一对老夫妻是流民,家舍被毁,干脆到了战场附近,想要在战争结束的时候,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要是孩子死了,就去战场上为他收尸。

    但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楼天宝见识过战场的规模了,就算没有十万,一万个男子也是有的。万人堆里找一个营长?怎么可能……

    楼天宝想到了之前拿矛戳刺尸体的那两个官兵。

    于是,她开口询问那大爷大娘:“二位的儿子是北宁军营的,还是南刘军营的?”

    大爷大娘正悲伤着,听身后有稚嫩的声音,回头看到了个半大小儿。

    他俩对视一眼,不由奇怪,这是哪户流民家的孩子,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流民一些是附近村落里人,一些和大爷大娘一样,是想过来给孩子收尸的。但是,一般家里有儿女的人,是决计不会到这里来的,特别是有小孩儿的,全都躲得远远,尽量搬迁到更安全的城里去了。

    大娘看和自己搭话的孩子很小,心里起了恻隐,于是走过来说:“孩子,你爹娘在哪儿?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