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碌矿场,这是海大富给自己这座矿山取的名字,就因为这座山上的石头几乎都带着淡淡的铜绿色。

    李天养对于海大富让自己入股石碌矿场的邀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光是石碌矿场中那堆积如山的铁矿石,就足以打动李天养。

    不过李天养虽然精明,但是他这个人做人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海大富的行为让李天养不好意思真的不给一分钱就拿走庞大的铁矿,但是没有充足的资金也让李天养想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补偿对方。

    魏忠贤阉党一伙,在天启六年的气焰越张狂,使得为了不得罪甚至巴结魏忠贤,地方上不少知府知县等官员纷纷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大拍他的马屁。

    在此时节,琼州府知府倪涷也不可免俗地在自己所辖府中为魏忠贤修了一座生祠,以示对魏忠贤的恭顺之意。

    说来这知府倪涷本是干吏,历任多地知府而有干才,且对船政一道颇有研究,所著船政新篇就连李天养他们图书馆中也有收藏,实为不可多得的好书。

    奈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来按照他的能力和作为,就算再是不知打点,也断然不至于被配至琼州府来做这知府。

    要知,在明朝之中,几乎在琼州三府八县任职之官员,都是朝中不得势,或是得罪上官而被配至此的。

    倪涷本人为官其实也算周正,向来任劳任怨,下辖百姓也多其亲爱有加,可谁让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其长子倪元璐就是他前世的冤家,为他带来了多少祸患。

    倪元璐其人,从小受儒家思想熏陶,后在求学过程中与东林党交往过密,而其老师又是当朝名臣袁可立,本就不为阉党所喜,因此自其天启二年中士之后,屡屡上书朝廷,痛斥阉党,只是当时他升为日讲官,时常出没皇帝身边,魏忠贤等一时奈何不得,只得拿其父亲,也就是倪涷做文章,敲打倪元璐。

    倪涷老来得子,其子又如此优秀,作为父亲的自然为其高兴,受了些许委屈也自觉值得。只是此时阉党势大,为家族计倪涷虽爱子护子,但是他又不得不向魏忠贤做出恭顺之意,一来自然是希望魏忠贤少些纠缠,二来也是希望就此为其子讨饶一二。

    至于此事上告魏忠贤后,其人到底如何想,那倒也不是倪涷所能知道的了,只是如此一来,看在李天养的眼中,倒是有了一些操作的办法。

    寻得个机会,李天养以福建水师提督之身,一封拜帖送上,很轻松就见到了琼州知府倪涷本人。

    “倪知府,下官冒昧前来,还望海涵!”李天养并未穿戴官服,而是以一袭常服面见倪涷。

    说来两人以品阶而论,从三品的李天养却是要比从四品的知府倪涷要高上两阶,然则大明朝重文轻武已是惯例,加之倪涷本人从政多年,辈分在那摆着,哪怕李天养此时官阶明显高上一筹,可是倪涷却是丝毫不以双方身份差距而有所动,坦然以平等身份见客。

    “早就听闻我琼州府县出了一只雏虎,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倪涷其人如今已是垂垂老者,满面花白的脸上笑容一现,却是多了不少皱纹,可是却是格外的和蔼。

    “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多了几分运道罢了,哪里当得英雄这个赞赏!”李天养连忙客气回答道。

    虽然李天养并未如他父亲老师那样的期待,走上文人的道路,可是前世今生多年的求学经历,让李天养展现在倪涷这位干才面前的,依然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与一般江湖人士区别甚大,只是一瞬间就颇得这位老知府的好感。

    四十三岁才老来得子的倪涷,到了如今已是七十余岁的垂垂老者,放在后世这个年纪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却依然能够在官场当中混下去。

    正因此,说实话倪涷其人其实已经有些脑筋不算清晰了,否则以他儿子在朝中所作所为,他也不应该在地方上做出为魏忠贤修建生祠的事情来。虽然其用心自然是为了家族计,可是也能从中看出其人神智上面受到年龄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