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行动后的第三天,厂报印出来了,林一清和贺涵却从河飞静静地消失了。河飞开展了大规模的国家安全与保密意识培训,这是后话。

    对于四人小组来说,新的工作接踵而至。国家决定对参与和组织反华活动的七个英国人进行对等制裁,国安部初筛出30人长名单,要求各小组在两周内分别调查嫌疑人的出入境和活动记录、国内资金流向,以便确定最终制裁名单。四个人也分到了一部分任务,每天猫在办公室,整理记录做表格。

    制裁名单告一段落之后,又碰上了抵制新疆棉花的事情,他们组也参与调查某国际组织。贺涵以前对自己的英文特别自信,然而看林一清读英文,才发现人家是母语水平。一百多页的英文报告,她一个下午就看完了,还划出重点,写了英文概要和中文说明。

    小枚捧着脸,一脸崇拜得望着林一清,哇哇乱叫。林一清脸都红了,赶紧解释道:“我在国外待到十岁才回国,平时看课外书也是英文居多,这不是没办法吗?后来,高考语文把我折腾坏了。”

    小枚道:“没觉得你中文不好啊?”

    林一清道:“日常语文当然没问题,我可是正儿八经考上985的!不过速度、深层理解、文书写作,尤其是字里行间的情感浸润,还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的把握,我都不够好。”

    小枚不信:“够好的了!老凡尔赛!”

    子谦却问道:“你在哪儿出生?”

    林一清扬起头道:“中国啊!我妈特意休学回国生了我。她说,绝不允许我对身份认知产生一丁点儿摇摆或者迷惘。”

    “你妈真了不起,”张子谦道。

    小枚打断他道:“别试探了!一清的背景,组织上排查过无数回。人家的密级权限目前是我们中间最高的。你还是多努力,积攒经验值,提高自己的权限吧!”

    一直默默听他们斗嘴的贺涵突然问道:“国外上小学,和国内有什么不同?”

    林一清想了想,说道:“老师的责任不同。例如吧,我不像其他人有西班牙语基础,所以学习拉丁语很困难,外国老师从不生气,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回国后,中文又跟不上,中文老师却每天放学把我留校做作业,直到跟上班为止。后来,妈妈说,拉丁语老师放弃了我,而中国老师无法轻易放弃。”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同学也不一样。以前,我是班里唯一的亚裔学生,他们看不起我,但嘴上不敢说,只能不理我;我数学好,就更孤立我了;主课老师父亲是第一代华人,但她从不帮我,也不懂中文,还自我歧视,以华人血统为耻。我在学校几乎从不说话,朋友也不多:隔壁班新来的韩国女孩不会说英语,我俩有时比划着交流;还有一个伊拉克女孩愿意理我,就是有点神经质,据说经历过战火……总之日子过得挺抑郁的……好在爸妈早就确定了回国发展……”

    几个人静静地听着,这是他们不熟悉的世界。

    贺涵却岔开了话题,问道:“摘完棉花,接下来干嘛?”

    小枚道:“是啊是啊!队长,有消息吗?本以为特工很刺激,没想到天天窝在办公室里做材料,憋死我了!”

    林一清道:“何处说,接下来,大家将回名义单位工作半年,熟悉职业技能和人事关系,以后可能有用。我在新华社,实习外派记者,估计派驻香港半年,你们的情况也各有安排。下次再聚,估计是国庆前后,其间每月都有培训和视频会议,记得按时参加。”

    接下来半年,四人天各一方。林一清在新华社的香港分社做小记者,总算摘掉了“实习”的帽子,可以独立出外景了。贺涵在能源局只是个最底层的小科员,但据说很多领导给他说媒。张小枚白天在单位做网管,无所事事;晚上加班替安全局写代码,殚精竭虑,整天感叹“两份工钱不好拿。”张子谦还在读研,这半年拼命补课。好消息是,两个小张领了证,打算国庆旅行结婚。

    林一清看着日历,数着日子,隐隐生出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