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摇头,语气中略有一丝茫然:“也不算十分不好吧,至少还能吃饱穿暖。”

    云姝见她神色怏怏的,不愿多谈的样子,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那后来出了什么事啊?”

    碧瑶惋惜的叹道:“那是十二年前,全国各地举行乡试,因江南历来文风盛行、才子辈出,皇上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来了兴致,带着皇后和太子下江南去巡视科考,本来一切都挺正常的,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殿下还得了当代大儒方兰宇的褒奖,只是也不知道回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皇上回京后竟声称太子在船上谋反,事败后挟持皇后潜逃,一怒之下废了皇后和太子。”

    云姝听的心惊,唏嘘感叹道:“皇上正值盛年,太子年方十二,竟然会在一艘船上谋反,而且还失败了,可见当时他并没有控制住全船,这哪里像是被当代名将和大儒同时褒奖过的才子能做出来的事,说不得又是一桩争储的暗斗吧。”

    碧瑶诧然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心有余悸的叹道:“是啊,可是当时陛下对此事讳莫如深,许多要求翻案彻查的官员们都被杀了,虽然陛下念在皇后娘娘是被太子劫持的、林家又是满门文臣没有兵权的份上,没有追究林家之责,林首辅还是主动致仕还乡了。”

    云姝叹道:“内阁首辅虽不涉兵权,于政事上却是举足轻重,陛下既然没有追究,说明太子谋反之事必有隐情,林老大人主动请辞也是一种保全林家的无奈之举吧。那林玄林公子呢?”

    碧瑶戏谑的看了她一眼,叹道:“林玄林公子当时也是文采斐然,那一年的乡试明明已经中了解元,谁料偏偏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林公子血气方刚,竟公然写了一篇名为《请为太子陈冤檄》的檄文,在士林中广为传颂。”

    云姝心中一紧,惊问道:“那陛下可曾降罪于他?”

    碧瑶摇头道:“陛下虽然震怒,明令禁止再传抄此文,却也没有追究林公子的罪责。可对陛下的宽广胸怀,林公子却并不领情,自那以后,便愈发的放荡不羁了,每日只与一帮子纨绔子弟游山玩水,再无半分昔日文曲星下凡的风采。”

    云姝没想到真正的林玄竟然也如此光彩照人、如此胆大妄为,只是不知他人如今在何处,楚忆风扮作他的样子有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代替他去科考又能否考出林玄该有的水平?更为奇异的是儿子被人掉了包,林大人竟然也分不清真假,这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她听碧瑶的口气似是不知道林玄被调包了,也不说破,只道:“他如今能浪子回头,也算是迷途知返了。”

    碧瑶点点头,不无感慨的说道:“林公子文武全才,若是此番高中,必会被授予高位,你如今与他相识,又与楚忆风有婚约,还被预言会母仪天下,如今偏偏又做了曾出过开国皇后的芳华教的教主,可谓身处风口浪尖之上,这些人哪一方都不是好相与的,你虽然武功有所进步,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思及自己目前的处境,云姝也是无奈苦笑,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心中认定了这是楚忆风布的局,却不便跟碧瑶多说,只能扶额叹道:“我总感觉这是一个阴谋,我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只要熬到下棋的双方分出胜负便可退出了,只希望我有命活到那时吧。”

    碧瑶诧异的看着她,说道:“你倒是看得开!”

    云姝无奈笑道:“如果没有能力跳出棋盘,只能作为棋子的话,那就要有身为棋子的自觉,这样下棋的人有感于你的懂事听话,也许反而会给你留一线生机呢。”

    碧瑶叹道:“照你这样想心中确实能舒服点,不过也要执棋之人心有良知才行啊。”

    云姝的脑海中反复交替着出现楚忆风对自己悉心指导的画面和无情利用的事实,还有他临入考场那一晚突如其来的关心,虽然后来证明是事出有因,却还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丝涟漪,她心知这是自己万万不该有的念头,却还是难以割舍,怅然若失的呢喃道:“希望他多少能顾念一些吧。”

    碧瑶闻言似是心有所感一般,情绪也低落下来,轻声叹道:“是啊,人在江湖,谁又能事事由己呢!”

    仿若是要配合此时屋内的气氛一般,窗外突然刮来一股夹带着湿气的寒风,竟然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让这个春日的夜晚显得愈发凄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