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沙沙声一片。

    老六子充耳不闻,他觉得苇荡里静的可怕,缺少活物的声音。这条水路,这片苇荡,他不知来过多少次,从没像今日这般安静,虫鸣、蛙鸣、鸟鸣莫名地消失了。他掏出怀表看了下,从漕河进入苇荡沟子算起,两条船已撑了三个多小时,前面快到那片水面了。

    数十里的苇荡,老六子处处熟悉。还未会走路时,就被父母放在竹篮里带进苇荡,那是秋日,芦苇枯黄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进荡里割苇,用小船运回去晒干,这可是冬日里不可多得的柴火。等到七、八岁时,挖芦笋,捉鱼摸虾掏鸟蛋,几乎日日伴着苇荡。乡村人家穷,哪里有大子给他们花,就靠这些,上街卖了,身上才有几个铜钱铜板。“三口烧”的老掌柜,喜欢吃芦笋。每年春日里,他就特意在苇荡里到处转悠,挖出上好的送去。日子长了,老掌柜见他机灵勤快,就收在门下当学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伺候着韩老爷。而今韩老爷遇到难处了,他能不挺身而出?

    “停船!”老六子突然低喝一声。

    “六爷,咋啦?”

    几个护院一路抽着烟,虽未说笑,但松松垮垮那份劲,老六子看着就不舒服。

    “禁声!”老六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几个护院才来酒坊几天,还未好好,眼下要用着,只能慢慢来。

    空气中一丝腥臭味吸入了鼻子。

    苇荡里只有苇叶清香,不会有这种气味,几十年他从未闻到过。

    “嘎……”

    “嘎……”

    一阵尖利的鸣叫从苇荡深处传来。

    “沙沙……”

    “扑啦啦……”

    完了!老六子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两条船上的人完了。

    一群会飞的怪物,一对翅膀足有丈许,一尺多长的喙一张一合闪闪发亮。怪鸟围着船盘旋了几圈,原本肉色的翅膀竟然变成血红色。

    “砰!砰!砰砰……”

    六个护院惊恐万分,纷纷举枪射击。

    老六子悄悄趴下,移到船边手一松,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木船后方二丈远有一大坨浮草飘着。他在水中睁开眼,盯着上方,看到那团影子后慢慢浮起,脑袋顶着浮草朝岸边划去。一伸手折了一根芦苇,在水里撸去叶子,两头折断,留了二尺长衔在嘴里,他悄悄顶起浮草偷眼瞄着空中。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