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建桥突然来到病房。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藏蓝色中山服的瘦高个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布兜。

    那个男人满面笑容,一边麻利地从布兜里往外掏东西,一边沉缓地说:“我是建桥的爸爸。也没准备,只带了一点麦乳精和奶粉,老哥你别嫌气啊,给病人补补身子。”

    德町不知说什么好,手忙脚乱地掏出烟盒,手抖了半天,才取出一根烟来,说:“您抽烟,您抽烟。”说着,颤颤栗栗地刷火柴。

    建桥爸爸却没有接那根烟,而是掏出一个明光发亮的黄色烟盒来,然后在底下弹了两下,便弹出一根烟来,顺手递给德町说:“老哥,尝尝这个,凤凰牌的。呃——老哥带烟锅了吗?天天抽纸烟,没劲,不如条烟有味道!”

    德町赶紧从怀里掏出羊骨头烟锅,装了满满一锅烟丝,双手递到建桥爸爸面前。

    建桥爸爸接过烟锅,在床上坐下,又向德町要过火柴,轻轻一划,把火对到烟锅头上,只抽了一口,就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降不住了,降不住了!”他边咳边笑,“哎,老哥,还是你抽吧!”

    德町接过烟锅,像是在表演似的,使劲抽了几口。却把建桥爸爸让给他的那根纸烟装进了衣袋。

    “还是老哥厉害呀!”建桥爸爸说着,在多林头前弯下腰,轻声问道:“还舒服吗?”

    多林吃力地抬了几下身子,想要坐起来。

    建桥爸爸忙说:“躺着,不要动。”转过身,又对德町说,“老哥,我姓封,在县文教局里上班,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啊。”

    德町激动地搓着手说:“您这么看得起我们,怎敢再麻烦您!”他本来想握一握建桥爸爸的手,又觉不妥,所以便搓起自己的手来。

    建桥爸爸微微一笑,又在床上坐下。

    这时,斯琴倒了一碗水,恭恭敬敬地端到建桥爸爸面前说:“大,大爸爸,您喝水!”

    建桥爸爸的眼镜后面,蓦地放出两道亮光,“这就是斯琴吧!昨天建桥一来,就一直在我面前夸她,说是人中之凤,草中之英,饰中之钏,看来这小子倒是眼里有水。”顿了一下,又对德町道,“老哥,你好福气呀!”

    斯琴虽不太听懂建桥爸爸的文话,却知道是在着实地夸她,脸颊顿时飞红。这时,一直靠门而立的建桥突然抓起斯琴的手,嘟嘟哝哝地说起话来。

    德町的脸也涨得紫红。

    “大爹,您喝水!”水荷一见德町的样子,忙说。

    建桥爸爸望了水荷一眼,显得更加惊奇,连声感叹:“一枝双凤,一枝双凤呀!老哥,洪福啊!老哥,你家里倒底栽了多少梧桐树,引来这么多金凤凰!呃——这是你的大女儿吗?”

    “不,不是。是小媳妇。”水荷羞红着脸,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