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春天还得很长一阵才能到来,但是德峰已经是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了。

    此刻,他正坐在一把破旧的太师椅里,从旁边的酒桌上拿起一盒“大前门”牌香烟,用左手中指在烟盒底上轻轻一弹,弹出半截烟来。然后,并不用手去抓那支烟,而是把它直接叼在嘴上,眯起双眼,惬意地喷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这是他用了近一个月时间才练习出来的技巧,但却不是他自己的发明,而是跟上面的领导学来的。

    太师椅在他沉重的身子下轻轻地呻吟着,像在歌唱一样。

    这把太师椅,老太爷已经很久没有坐过了。

    老太爷的丧事办完后,他就从草房里翻出来,摆放在了堂屋里。

    此刻,他悠然地翘着腿,一门心思地享受着大女婿给他买来的香烟,一个接着一个吐着烟圈。

    透过缭绕的烟圈,他恍惚看见了老太爷的影子。

    “哼!”他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清楚老太爷把那个破布袋子给了谁。因此,一想起老太爷他就耿耿于怀,如刺在喉。

    哼!真是把老太爷白养活了一场。

    他气恼地挥起手,把刚吐出的烟圈煽成一团翻滚的烟雾。

    不管是否得到老太爷的堂屋,也不管是否叫老大、老二每人又欠了他四十块钱,他心中的不平总是难以化解。

    他被人耍弄了。而他是决不能被耍弄的!

    但是,他又无可奈何。总不能把老太爷从棺材里头翻出来撒气吧!

    他烦躁地又点燃一支烟,大口吞吐了一阵。

    大女婿马永民走了进来,往酒桌上放了两个盘子后,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他望着大女婿的背影,痴愣了一会儿,心里不觉泛起一丝兴意。

    这个大女婿,他十分满意。稳重,听话,有礼貌,又有见识,年纪不大,就已经当上了副校长。家境又殷实,而且只有他一个独子,亲家又是大队里的头头脑脑。这些,都叫他自鸣得意,却又隐隐有些自怜。

    不过,他倒没有丝毫的自卑。他坚信,凭他的本事,迟早也不会是池中小鱼。

    呵呵!在他眼里,九槐庄是已经没人能跟他一较高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