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今才及束发,心智尚幼,顾荇之猜,这也是为什么徽帝会千方百计地想扶他上为,制衡吴汲的原因。

    手指摩挲纸张的窸窣声细碎,徽帝安静地看着清单,大殿上一时空阔无声。

    顾荇之垂眸,目光落在面前h花梨木地板翕动的yAn光上,看着那些光斑被风吹得微动摇晃。

    面前的景象安稳静好,身在的处境却是暗流涌动。

    从接手陈相一案起,顾荇之其实是犹豫不决的。

    他秉承顾氏之志入了官场,一直以来坚守的都是自己的本心:不站队、不结党,不被任何党派所容,甘愿只做徽帝的孤臣,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某一天,走到一个身不由己的境地。

    可是他不想,不代表别人觉得他不会。

    自古以来,身处高位者最忌举棋不定。

    既然时局如此、造化弄人。那么,他也不介意循着那条或被b迫、或被铺就的路走下去。

    唯有先自济,才可济天下。

    心绪定下来的瞬间,顾荇之抬眸看向御案后的徽帝。炽烈的yAn光透过他背后的窗牖落到手里的呈文上,那只苍白而g枯的手豁然一颤。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春猎所用的马匹是哪里来的?”

    礼部尚书一怔,如实回答,“都是群牧司JiNg挑细选出来的。”

    “群牧司……”徽帝低声重复,语气森寒如冰。

    片刻,他转头看向立于身侧的吴汲,将手里的呈文递给他,沉声道:“群牧司为了这场春猎,给太子准备的这匹汗血宝马,千金难得,实属费心啊。”

    此话一出,手捧呈文的吴汲立马白了脸。

    正如徽帝所言,北凉出产的汗血宝马莫说是在南祁,就算是在北凉也是千金难得之物,往往只有皇室贵胄才有。

    早年在两国还没有交战之时,南祁的马市上偶能见到一两匹,但那也是万人竞价的场面。而自十六年前的北伐一战,北凉为了限制南祁骑兵的发展,早已不向南祁国内提供战马。

    宋毓的马,是他幼时于易州偷偷购得,藏在王府里养大再繁殖的。

    如此一来,群牧司和户部都查不到马匹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