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骑从前方的树林中慢慢地出来,悠然的整队,轻松的模样不像是在打仗。但石勒与一群羯人骑兵看着那百十骑只觉心中冰凉。

    一个羯人骑兵颤抖着道:“伏……伏……伏……兵!”

    另一个羯人骑兵从地上猛然蹿了起来,飞快地跳上马背,可战马悲鸣一声,竟然四蹄发软,倒在了地上。那羯人骑兵死命地拉扯缰绳:“起来!畜生!快起来!”只是这羯人骑兵先前逃命的时候过度催马,耗尽了战马的所有体力,战马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一个羯人士卒握紧了刀剑,狠狠地看着那态度嚣张到了极点的百十骑汉人骑兵,心中拼命盘算无论如何要杀了一个垫背。

    另一个羯人士卒疯狂地在身上掏摸,大声地叫喊:“谁有火石!谁有火石!”

    一群羯人悲愤极了,又不是伙头兵,跟随大军出战的时候谁忒么地会带没用的火石!

    石勒死死地看着回凉,心中充满了绝望,只要那百十骑冲锋,精疲力竭的羯人骑兵立刻全军覆没。他愤怒地抬头看着天空,没想到汉人这么狡猾,竟然在这里安排伏击。

    忽然他的眼角看到了一匹雄壮的战马,心中一怔,猛然回头。

    那匹战马其实只是普通而已,并不比其余战马高大,毛色也不比其余战马美丽,既不是浑身雪白,也不是浑身乌黑,也没有什么美丽的纹路,那只是一匹放在马群中都找不到的普通战马,但是此时此刻在数百累趴下、浑身出汗发抖、吃草都没力气、口吐白沫的战马之中,却宛如天神一般傲然站立。那匹“雄壮”的战马不屑一顾地看着四周累趴下的军马,不时轻轻地嘶鸣,王者的霸气入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石勒震惊极了,为什么还有一匹战马毫不疲倦,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千里马?

    四周的羯人骑兵中有人认出了那匹马:“那是石狼的战马。”一群人恍然大悟,石狼在羯人骑兵之中是个极其普通的人,但是有一点却让所有人记住了他的名字,那就是他极其爱惜战马,每次出战唯恐累着战马,催马的时候小心翼翼,每次都孤零零地跑最后一个,哪怕这次败逃也是早早地就下了战马,几乎是牵着战马追上的石勒。

    数百羯人骑兵的心怦怦地跳,若是这数百羯人骑兵之中还有一匹战马可以轻松地逃脱汉人的追杀,那一定是这一匹体力充沛的战马。所有的羯人骑兵羡慕又愤怒地看着那羯人骑兵,没想到舍不得让战马累死,早早牵着马步行的习惯竟然能够救人性命。好些羯人骑兵对着长生天发誓,这次若是能够活下去,以后善待战马爱护动物,每天给战马洗澡,每天只骑马一盏茶时间,路程绝不超过二十丈。

    石勒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天不绝我!只要骑上了这匹战马就能逃出回凉的追杀,顺利地回到邺城,东山再起。

    数百羯人死死地盯着那匹战马,谁都想骑上战马逃走,好几个羯人骑兵握住了腰间的刀剑,身上杀气四溢,此刻有马就有活路,没马就死路一条,说什么都要杀了其他人抢夺战马。

    石狼看看四周杀气腾腾的羯人骑兵,又深深地看石勒,然后缓缓地点头。石勒和所有羯人骑兵都懂了,这是要把战马留给石勒。

    一群想着抢夺战马的羯人骑兵陡然羞愧无比,这是什么?这是舍身救主!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石狼一心一意想着羯人的头领石勒,完全不考虑自己,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

    一群羯人骑兵一齐看着石勒,重重地点头,只要石勒能够逃出去,其余人就是都战死了,羯人也不算输得一塌糊涂。

    一个羯人骑兵深情地看着石勒,道:“石勒,以后你就是羯人的希望。”

    另一个羯人骑兵退后一步,恭敬地向石勒行礼:“石勒,你以后就是羯人的单于。”

    又是一个羯人骑兵流淌着幸福地泪水,道:“石勒,你一定要带领羯人杀光汉人,夺取汉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