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佩琪的时候,是在皇后正阳宫的后花园中,那天佩琪穿了一件粉色百合暗纹的长纱裙,拿着纱网穿梭在五颜六色的花海中捕蝴蝶,那一刻的她就像是花神的女儿一般娇嫩美丽,也像是蝴蝶仙子一般翩翩飞舞。脸上有细密的汗珠洒下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降低她的美丽,甚至觉得她那么真实。跑着跑着一头撞进了皇上的怀里,脸色瞬间变得绯红,这一撞撞开了皇上的心,这绯红也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那时候佩琪是多么的充满活力啊,她永远都有话说,皇上不来的时候她独自坐在殿中看着他给自己写的诗,一遍遍的诵读,感受两人之间的情谊,他来了之后便会拉着他一直说话,她的声音好听,就像黄鹂鸟一样,清脆而干净。后来,她有了身孕,被封为了贵妃,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为自己还未曾出世的孩子诵读诗书,她还画了好多幅画,每一张中都一个娇憨的娃娃,皇上知道佩琪有多爱这个孩子。可是宇文拓刚刚出生,佩琪便大出血死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宇文拓一眼,她该有多么的遗憾。

    “记得,朕知道你的母妃很爱你。所以将你交给了最疼爱她的姐姐抚养,想必她心中也是放心的。”皇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幽幽的说道。

    “放心?父皇被欺瞒了这么多年,看来被骗的不止我一个,殿中的人都被骗了吧,你们都被骗了。被这个毒妇骗了。”宇文拓的手指狠狠的指向皇后,眼睛中似有一道寒光,恨不得将皇后生吞活剥一样。皇后抽泣着说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来陷害我,但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我是真心拿你当做亲骨肉来疼爱的。你怎么能如此伤害母后的心,就因为别人的几句无稽之谈?”

    听到如此,沐垚恍然间明白了,如此说来,宇文拓似乎是怀疑了自己母妃的死因。她偷偷的看向慤妃,慤妃的眼睛中一丝的震惊都没有,神色如常的立在那儿,这倒让沐垚震惊了,难不成宇文拓的母妃,真的是皇后害死的?那可是亲姐妹啊,怎么能够下得去手呢。慤妃一直都知道,那外祖母呢?皇上呢?被蒙在鼓里的人是谁?如果只有宇文拓一人的话,他该是何等的悲凉。

    “无稽之谈,难道你是想让我找出证人才肯认吗?啊?”宇文拓早已经将规矩不规矩的抛之脑后,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有自己的母妃,母妃的惨死,自己的可怜,还有认贼为母的难堪。

    “拓儿,休要放肆。她现在还是你的母后,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规矩。”太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颇为狠厉的说道,眼神中明显的带着警告。沐垚明白了,看来太后也是知道的。看来当年的事情蹊跷之处人尽皆知。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声的说着,看吧,这就是后宫,这就是朝堂,无论多少金碧辉煌也掩盖不了这背后的肮脏。

    “规矩,太后娘娘,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祖母,如果您心里还有我这个孙儿,就请您看在我母妃惨死的份上,让我的母妃沉冤得雪吧。”说罢头砰砰砰的磕在地上,那声音如同一把铜锤砸向了沐垚的心窝,她的心跳的快极了,已经快要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一个晃神竟有些踉跄,宇文翼看到忙偷偷扶了她一把,用眼神询问着,沐垚摇了摇头,用手握住了宇文翼的手,试图用他的温度来温暖自己已经冰凉的心脏。

    宇文拓原本俊逸的面庞如今变得狰狞无比,如何地狱出走的鬼魅一般,他定定的看向皇上,他的那张脸遗传了他母亲的全部优点,眸子也像他的母亲,高挺的鼻子,圆润且不失刚毅的脸庞,皇上看着他,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佩琪,她好像在怪自己,询问自己为何不为她伸冤。最终皇上点了头,他无法拒绝宇文拓的那种眼神,就像无法忘记佩琪腻在自己怀里撒娇时候的模样。

    一个中年的老女人走进了殿内,约莫有五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脸上满是操劳的沧桑。她向着皇上和太后依次行了礼,一步不错,甚是知晓宫中的礼仪,却唯独没有向着皇后行礼。她的眼角周围布满了皱纹,眼神也已经不再清澈,却很坚定的看向了皇后。沐垚知道皇后一定认识跪在殿中的这个妇人,因为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连身子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多年未见,看来皇后还记得老奴。”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被烟狠狠的熏过一般,听着让人心惊。“你是什么人?”皇上询问着。那妇人又向皇帝叩了一个头,方才说道“老奴曾是当年为皇贵妃娘娘接生的产婆。”“你是润亲王找来的,要知道说的话要有根有据,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太后呼喝着。

    那人也不惧怕,缓缓说道“既然奴婢敢来,自然说的都是实话。”皇后的面色更是无力,仿佛一个将死之人。“当年皇贵妃临产前的十日左右,定国公府将奴婢送进了宫中。来到之后却没有先去皇贵妃的裕芷宫,而是先到了皇后娘娘的正阳宫。皇后娘娘对奴婢说女人生产是大事,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保不齐的事情。当时奴婢便明白,皇后娘娘是不想让皇贵妃母子平安。本来奴婢不想答应,可是皇后娘娘却说要将自己最小的儿子送进宫中做内监,将大女儿送进军中沦为军妓,奴婢才不得不应下来。可是皇贵妃娘娘甚是信任她的父亲,信任她的姐姐,也信任奴婢,那几日她不停的询问奴婢孩子出生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准备了小衣服小帽子还有吃食,就是为了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抹温暖。奴婢每日看着她那张带着期待的脸,心也一点点的软了下去。想着就算是放弃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做如此昧良心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了恐怕将来自己的孩子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听到此处宇文拓的身子忍不住的瘫软了下来,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期待自己,如果她还活着自己会多么的幸福,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