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个难题,梁寒伤的是左手,见喜伤的是右手,两人一左一右坐着‌,也算是互相照顾。

    这两日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侍女给见喜布菜,只是她脑海中混混沌沌,心不在焉,用得也少,前几顿即便不用右手,也并不影响进食。

    可梁寒一来,她瞬间胃口大增,加之在家中十天半月没有好好吃顿肉,恨不得‌一朝一夕补回来。

    侍女还如前几顿那样,往见喜碗碟中夹菜,大多也是能用汤匙舀起的四喜丸子、鸽子蛋之类,又备了一碗清淡些的八宝攒汤放到她面前。

    满满一桌菜很是丰盛,见喜用左手艰难地抓起筷子,目光早就瞥到旁处去了。

    侍女见她下箸困难,赶忙道:“公主想吃什么,同奴婢说一声便是,奴婢来给你夹菜。”

    见喜清了清嗓,正要答话,梁寒却在一旁道:“你退下吧,我来就好。”

    显然是对那侍女说的。

    这些天见喜没好好吃过一顿,往往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或者‌侍女布什么,她便用什么,众人连她的口味也摸不清。

    梁寒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又见她眼神四处辗转流连,低声道:“受了伤,吃点清淡的?”

    见喜咬了咬唇,眼神松开了小炒牦牛肉和爆灼羊肚,点了点头。

    梁寒给她夹了些蒸排骨、竹笋鸭和溜鱼片,也是她平时最爱吃的菜,她喜欢鳝鱼羹,他便将她面前的八宝攒汤端过来自己吃,给她另外舀了一碗山药冬菇鳝鱼羹。

    他向来事无巨细,从最末等的太监往上爬,比旁人多出十二‌个心眼,察言观色,窥伺时机,了解主子的喜好,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相处那么多日,他清楚她所有的口味,往往她眸光一转,他便能将她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

    见喜看到碗中的膳食,眼里都放着光,旁人都吃得‌文雅精细,唯有她狼吞虎咽,看这速度,恐怕街市上的金馒头大赛都能被她拔得‌头筹。

    小姑娘吃得‌香甜,最高兴的就是老夫人,一面吩咐她慢点别噎着,一面又忙不迭地招呼她吃这个吃那个。

    半晌,老夫人想起后院还躺着个摔伤的乖孙,搁下筷子道:“都忘了给延之送点儿!”她觑一眼顾渊,“你自己的儿子,怎的都不惦记?咱们在这儿吃饭,留他一人躺在床榻受苦。”

    顾渊凝眉望了眼梁寒,又转向老夫人,拂手道:“他床边自有人伺候,还‌能饿死不成‌?母亲莫要管他。”

    他难得说话如此冲,老夫人面露疑惑之色,贤妃赶忙道:“父亲的意思是,他这几日吃不了油腻荤腥,厨房另给他备了米粥和小菜,祖母别担心,一会用完晚膳我去瞧瞧他。”

    老夫人嗯了声,便没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