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掂量半晌,仍是温然一笑:“昨日未见,还有来日。寻常人近不了他的身,你能从颐华殿安然无虞地出来,可见厂督对你确有几分爱怜。”

    贤妃知道顾延之故意拿这话安慰她,好让她心里松快,可这丫头脖子上的伤骗不了人,若真是垂怜喜爱,又怎会下这样的狠手?

    她不肯说,恐只是吓坏了罢。

    这丫头跟在她身边多年,几乎都是在外殿伺候,贤妃还未好好打量过她的容貌,不想竟生了一副俏生生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杏眼,眨眼睛好像比旁人缓慢一些,两颊有薄薄的水红色,整个人娇嫩得就像春三月里开得饱满欲滴的杏花儿。

    这股子干净纯粹很是难得,竟让她在惊异之余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让一个鲜活的小丫头为了顾家牺牲自己,贤妃过不去心里这关。

    她叹了口气,目露不忍,“你的事情,本宫会去求陛下开恩,若能——”

    “阿姊!”

    顾延之心中一急,再也沉不住气,打断道:“既入了颐华殿,岂有将人要回来的道理?宫中向来不禁太监找菜户,阿姊向陛下求情要人,岂不是打梁寒的脸?这些阉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阿姊这是让我让我前功尽弃,无端与厂卫结了梁子!”

    “你也知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送这丫头去的时候可有想过后果?”

    “我是为了阿姊在宫里能安生度日,否则怎会出此下策!”

    ……

    两人素来都是温和的性子,不想今日竟吵得面红耳赤,见喜悻悻地觑秋晴,秋晴只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这会不必插嘴。

    见喜垂下头,悄悄红了眼眶。

    顾大人说得有理,贤妃娘娘一直过得很辛苦,但对下人从未有过苛责,也就是这样良善之人才能得菩萨保佑,有了如今的福报。

    贤妃娘娘比陛下大七岁,年纪虽长一些,可不得不说,贤妃是她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说起话来比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子还要温柔。

    见喜舍不得娘娘为她争执,为她得罪了厂督。

    可她也不喜欢顾大人了,是他亲手将她推进了这个火坑。

    往后,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么?

    去伺候那位连大人和娘娘都得罪不起的老祖宗?把脑袋拴在腰上过,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