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更为阒然。

    两个禁卫面面相觑,用眼神向大殿门口那位大内监做请示,那个大内监是宣和皇帝身边的第一宦官,深谙人心亦精通朝政,他知道白靖文这个“状元”头衔的分量,不能等闲视之,宣和帝刚才给白靖文论罪发落有意气用事之嫌,综合考虑,他转身往文华殿中禀告。

    不多时,殿中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朕没聋!听得到他说什么!”

    显然是宣和帝发小脾气了,大内监叽里咕噜不知道劝了些什么,一番进言,得了新旨意再到殿外来,对着白靖文居高临下,声音尖尖,说道:“白修撰,皇上让你把话说清楚。”

    修撰是白靖文此时的官职名称,按照国朝规制,殿试一甲直接授官入翰林,状元授予六品修撰,榜眼和探花则是七品编修。白靖文隔着大内监和殿门,看见殿内深深,看不清皇帝和那些高官权臣的具体面貌,只能看见朱绂紫绶,穿金戴玉的影影绰绰,自有一番庄严气象。

    他也懒得分辨哪个是皇帝了,只管把自己的推论一五一十说出来。

    “火灾起因无非有三个,第一是自然灾害,雷击火、腐质自燃算这一类;第二是人为失火,这是多数火灾的直接起因,第三……”

    他先不说第三,而是先说自己认定的两个推断。

    “今天京城不是雷雨天气,翰林院上空没有打雷,也没有其他足够引火的异样天象,那边的人都可以证明翰林院不是自然起火;至于人为失火,翰林院有大量文牍藏书,防火措施严谨,别说白天不允许见半点星火,就算夜晚也是用固定的铜灯、宫灯照明,还有更夫和差役来回巡逻,青天白日,人为失火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些浅显易见的信息被他串联起来,加上他的语气和底气,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大内监追问:“第三呢,第三个走水原因是什么?”

    白靖文坚定道:“人为纵火。”

    语出惊人,全场讶然,倒不是白靖文这三个推断多么惊为天人,皇帝和这些庙堂群臣没这么容易被震惊,而是白靖文说的“人为纵火”干系甚大!

    因为自大宁朝建立以来,还从未出现过有人焚烧中央官署的恶劣先例,更别说翰林院这种关乎国朝文脉的地方。

    大内监第一个呵斥:“大胆!皇上在此,你可知自己说的什么荒唐话!”

    白靖文不管不顾:“我值守翰林院的确有责任,但我不是纵火人,不能把罪名都扣我头上。”

    大内监尖声道:“越发荒唐!我看你是魔怔了!”

    白靖文脱口而出:“让我查,我一定给出答复。”

    大内监怒不可遏,且不说白靖文前面的话何其危言耸听,最后这一句“让我查,我一定能给答复”实在太粗俗了,这种言语完全不符合状元的身份,在皇帝面前用“我”自称也是大不敬之罪,还好白靖文反应敏捷,迅速收敛了现代人不自觉的桀骜和口语习惯。

    “臣请戴罪立功,揪出幕后黑手以正视听,望皇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