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司和彦依旧看着姜瑶,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淙淙的泉水,清越的,温柔的。姜瑶戴着大大的口罩,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她的眼睛很漂亮,纯粹得让鹰司和彦想到忍者修行时在森林第一次看到小鹿的情形,小小的生灵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天真的带着不会伤人的温顺。

    姜瑶看鹰司和彦一直不说话,恍然大悟——他是不是听不懂中文呢?那可糟糕了,她可不会日语呢。姜瑶试探性地用英语问道:“您有什么不舒服?需要我做什么吗?”

    鹰司和彦挑挑眉,她的英语讲得很好,很纯正英式发音甚至有些刻板:“没有,你可以出去了。”

    姜瑶眨了眨眼睛,鹰司和彦的中文讲得很流利,根本听不出是个日本人。不过也是,他妹妹中文那么好,他应该也不会差的:“好,我是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有什么事情可以按铃叫我。”姜瑶怕他够不到呼叫铃,把开关放到了鹰司和彦触手可及的地方。

    鹰司和彦没有再说话,姜瑶暗暗腹诽,他看起来还真是挺内向的,怪不得他妹妹那么担心呢。她捏着手里的病历记录走出去,关门的瞬间看到鹰司和彦居然用手撑住身体,动作敏捷地坐了起来,由于他的腿很长。垂在床边的脚已经踩到地板上了。

    “你……你快停下来呀……”姜瑶快步折回病房,挡在鹰司和彦面前:“你要卧床休息,不可以乱动,伤口会渗血的……”姜瑶其实是震惊得不行,其实越是浅表,痛感神经越敏感。皮肤这样严重的伤,小小的动一下都会钻心的疼着,他这么大的动作都不疼吗?难道是传说中的痛感神经官能症?“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要洗澡,你没办法帮我拿。”她刚才走的很急,在像是静止的空间里掀起一缕清风,她身上没有任何味道,这样倒是很适合做忍者——来去如风雁过不留痕:“你可以出去了。”

    “你不能洗澡,背上的伤很严重,绝对不可以碰到水。”姜瑶耐心地解释着:“灼伤的面积很大,要是感染的话会非常麻烦,而且还会留很重的疤痕。”姜瑶下意识地打量着鹰司和彦光裸的上身,他看起来瘦削,但却一点儿不单薄,坚实的肌肉附着在匀称的骨架上,跟画室里的大卫石膏像非常相似——力与美结合得非常完美。他的皮肤算不上白皙是健康的浅麦色,无论是胸膛还是手臂上,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疤痕,比肤色略浅一些,却清晰可辨。姜瑶是学医的,自然看得出这些疤痕绝对不是一般磕磕碰碰就会出现的,因为有几处明显是枪伤。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呀?奈何姜瑶从小接受着最传统的教育,就算是让她的脑洞开三公里也不会想到鹰司和彦是做黑道的,她唯一可以想到——国际刑警。虽然从民族感情上她是不喜欢日本人,但是对警察这个职业还是有着最基本尊重。

    鹰司和彦觉得这个女人很好玩儿,只能看得到她的眼睛,表情却那么生动,一分钟不到就可以有那么多的情绪。她的思想应该是很单纯,有什么都写在眼睛里了:“不洗澡的话我没有办法睡觉,你该不会直接给我打几针镇静剂吧,精神类药物对我没有用的。”他是接受过抗精神类药物的训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没用的。

    “不是的……我可以帮你擦身。”这个人有必要把她想得这么不负责任吗?治疗方案都是递进的,可以不打针就用口服药,可以不用口服药就用物理疗法,哪有睡不着就直接打镇静剂的。

    “擦身?”鹰司和彦挑挑眉,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实在是很单纯,他真会以为她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图,用最坏的想法揣测人,才让他可以活到今天:“勉为其难……”

    “请稍等一下。”姜瑶把手里的病历记录放到桌上,然后进到浴室里。这家医院的vip病房贵得吓人,不过设施也很完善。姜瑶很快就弄好了一盆温水,一条毛巾浸在水里,还有一条干的搭在盆边上。她将水盆放在地上,然后捞出浸过水的毛巾捞起来挤干,从脸开始擦起,然后慢慢往下,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伤口。先用湿毛巾擦过再用干毛巾将水汽吸走。

    温热的毛巾贴着皮肤刷过力道刚刚好,非常舒适。这样他们靠得非常近,她身上只有淡淡的香皂的味道,不要说香水就是化妆品的味道都没有,给人的感觉很清新也很舒服。鹰司和彦其实有轻微的洁癖,不太喜欢别人的碰触,但是很奇怪,对于她却可以接受。

    洗好上身后,姜瑶又换了新的水、脸盆和毛巾,然后解开他病号服裤子的绑带。其实她经常照顾卧床的重病患者,擦身这种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从上医学院的第一天起,老师就告诉大家——患者就是患者,不分性别和贫富。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即使是面对这样一副完美的躯体,她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就像是用来做训练的假人,只不过是有体温而已。

    该死的,鹰司和彦发现自己的身体对她居然有反应。他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诧异,他一向以自己的定力为傲,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居然就让自己这样了,真是活见鬼。

    姜瑶倒是很淡定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她做护士好几年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你叫什么名字?”鹰司和彦不喜欢这样,自己都被看光了,可是他对这个女人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样子都看不到。

    “你可以叫我姜护士。”姜瑶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她从来不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可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因为这个人的语气让人觉得隐私被窥探的感觉:“已经洗好了。”

    姜瑶将用过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然后才回到床边,看到鹰司和彦依旧坐在床边:“需要我扶您爬下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