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感情好,还怪人家手下留情了呗。

    出乎他意料的是,潭肆最后选了辆看起来颇不起眼的马车,和他们此行的目的看起来倒是非常般配,直到易然打头阵,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才发现里头这一番“别有洞天”。

    里头像是一个颇为奢华的精致隔间,仅有两排面对面的长座,脚底下除了刚进门那一小块地方用来放鞋,其余都铺着软绵绵的奶白色皮毛地毯,软垫镶着金线,鼓鼓囊囊堆在长座上,中间一方矮桌,上面时令新鲜水果冰茶羽扇一应俱全。一看就知,这车必定价格不菲,易然笃定想道,不愧是潭少爷,先前夸这车朴素真是小瞧他了。

    易然选了长座一边,先将软垫拿起来,端正地摞在身旁的位置上,他不怎么习惯这些小玩意,着实无福消受。摆好了垫子,他临着窗边坐下,随手撩起窗帘来看,发现竟还是双层的,一道外面朴素的卷帘木纹窗,里头那片还坠着流苏,随着吹进来的夏风摇摇晃晃,好不舒畅。

    紧接着潭少爷一躬身也钻了进来,他打量两下这面对面的座位,最后坐在易然身边堆好的那片软垫上,不仅没看出什么不适感,还见他还把对面的靠枕也拢过来,一并垫在胳膊下面,最后选了个极舒服的姿势撑着下巴,伸开腿来,坐的不能更惬意了。

    邱戎刚探进上半身来,就两眼发直,连连直呼:“天嘞,我在醉春楼?”

    “醉春楼是何处?”易然调整了下坐姿,没像潭肆那般没骨头似的斜靠着。

    “青楼。”潭肆爱答不理地耷拉下眼睫,没管他这明知故问,“不坐就滚蛋。”

    邱戎兴致勃勃爬上车来,一个打滚翻进对面的长座上,他一个人占了一条宽座,还做出蛮不好意思的样子:“易然老弟在那边挤不挤?”

    易然看他仿佛像哪家养的看门狼狗,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撒欢一趟,只轻轻一笑,心里暗道:“到你那边去也是两个人,难道就不挤了?”但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谓是截然不同:“无妨,这车宽敞。”

    “你下去就更宽敞了。”潭肆眯着眼,遮掩着打了个不大的哈欠,但还是往窗边那头靠了靠,躺得稍微收敛了些,给易然腾出一点空地来。

    见几人都上来了,车夫在前头冲他们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马车便开始徐徐行进。

    邱戎左顾右盼,车上少爷忙着打盹,易然对着那烂扇子陷入沉思,着实是无聊得很,他瞅了半天门口自己那双新鞋,最后又将目光落在窗外。

    风把那半截窗吹动了,窗帘呼扇着掀起一条缝来,邱戎眼疾手快捉住了,扯着帘子探头探脑向外看。

    马车正好离开偏僻小巷,一路哒哒跑向热闹的大街里,两旁道边人声鼎沸,从粥铺馄饨摊,一直到卖胭脂水粉的,人堆里还隐约瞧见一个走绳钻火圈的,周围人群密密麻麻的,全是来凑热闹围观,也不真见人扔过几个赏钱。里头卖艺那人要了几圈银子,发现竟没人肯赏脸,当即一扯脸上胡子,放下发冠来,摇身一变竟成了个妙龄女子,临街卖起唱来。

    邱戎一走一过看见这闹剧,眼睛都直了,易然也顺着窗户瞧见外面乱哄哄的一片,不急不慢从怀里摸出从潭少爷那骗来的钱,掰了一小粒碎银子,丢出窗外去,那粒明晃晃的银子画了到弧线,不偏不倚砸在少女头顶。

    少女面带疑惑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邱戎激动得原地翻了个身,好似胸怀天下大志,器宇轩昂地站起身来,探出头去给那姑娘鼓起掌来。

    “呱唧呱唧”的巴掌声拍醒了潭少爷,他睡眼朦胧,勉强抬起头来,就瞧见只余下半个身子在车里,剩下的地方在窗外大声叫好的邱戎。

    潭肆:“......”

    他阴恻恻地磨了磨牙,带着刚睡醒还有些沙哑的嗓音转头冲易然道:“去,给他一脚,你离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