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那一挣扎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便只能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木然地转一转眼珠。

    “殿下?听得见微臣吗?您现在切勿乱动,不适之感可有好些?”

    耳旁是太医在试探地唤他,潭肆皱起眉头,慢慢闭上眼,他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所看之处都在隐隐泛红,视物模糊不清,更是头晕脑胀,浑身却冷得打斗。

    “......水。”潭肆就连手指尖都觉得像针扎似的疼,他嘴唇干裂,喉咙沙哑,尝试了半天,才勉强吐出个完整的字来。

    太医欣慰地快落下泪来,四殿下总算没烧成哑巴,他忙不迭地端来茶杯,喂了潭肆勉强喝进几口水。

    “殿下,您现在还不能进饭,最多喝一些汤粥补品,等老臣去回禀了圣上,再帮您去了针,切忌不可乱动啊。”

    潭肆抗拒地扭过头,不愿再开口多说一句话,他逐渐回忆起了这些天的高烧不退,床前床后林林总总来过了多少人,那些模糊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幅一幅的在他脑海中闪回回忆。

    “皇儿看过这些个不中用的太医也不见好,朕今日命你来看看,是不是新月宴上冲撞了天象,犯了什么忌讳。”

    这是皇帝疲惫的声音,从床头的另一边传来,“可有什么解法?”

    “微臣早有卜卦。”一人故作高深答道,“四殿下名中一字‘徽’,五行属金,寓意美好,却正和启明星同行相克,若是想要避开其道,只需要另改一个简单无意的字,便可躲过此劫了。”

    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他只思索了片刻,便接道:“改成怎样的字?”

    “简单、且还可指代身份的字,生辰八字最好不要用,里头玄学太多,这字还是由圣上您亲自取了为好。”

    皇帝只点点头,视旁人如无物,转身拂袖离去,留下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朕回去拟好了差人传来,若是还不成,你最好也给自己算一算,哪处风水宝地来当自己的墓!”

    “——殿下!”

    门外的小于公公这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伏在他的床头,激动得快要喜极而泣,他嗓门不小,尖细的话音简直是擦着潭肆的头皮直传进脑袋里,彻底打断了他回忆到一半的思绪。

    潭肆艰难地转过半边脸,努力避开他唾沫横飞的嘴。

    “四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哎哟喂,这下贵妃娘娘也不用再跟着提心吊胆了,我、奴才这就去报......”

    小于公公好像脚底抹了油,风风火火推门便冲,潭肆此时才觉得自己后背压得疼了,他伸出还没被扎针的一只手,费劲地摸索着自己瘦弱的肩胛骨,过了片刻,竟然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玉来。

    是他原本系在腰间的白玉坠,被他这么一翻身,便不经意地压在了身子底下。

    潭肆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吩咐一声,就只见小于公公一骑绝尘,门板急匆匆地呼扇了两下,留下一道灰尘青烟,他转瞬之间溜的连人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