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过得都极平静,陆宜柔如今也不再挑衅陆宜娴,虽然背地里笑话她被赐婚给了江宁侯,但明面上也知道这是太后的恩典,说不得半个字。自上回陆闻章发了大脾气之后,陆宜柔的确收敛了许多,陆宜静倒是也安分下来了,虽然汀兰盯着还是常去曦华轩和慕月阁,也来聚雪轩与陆宜娴说话,但终究没翻什么风浪。八月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棠玉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那香姨娘生的是个女儿,棠玉主动提出来亲自抚养,关怀备至,还亲自取了名字,叫做容婵。顾夫人看着挑不出半分错来。顾书亭更是疼爱棠玉,无有不依,还主动提了等香姨娘出了月子就送去庄子上住着,不让在府里了。这位香姨娘整日在顾夫人面前委屈做戏,不舍母女分离,棠玉看在眼里帮着求情,又私下委屈故意让顾书亭知道,顾书亭更是铁了心要送走这妾室。顾夫人到底也不是个十分糊涂的,知道嫡妻为尊,也没搭理她,只吩咐人将来到了庄子上也要好生伺候,全了多年情分。

    雪湖听说了也笑道,“原来大姑娘这般精通驭夫之术呢,姑娘你也好生学学,将来把姑爷抓得紧紧的,一丝都离不开你。”

    陆宜娴拿着团扇轻轻打雪湖的手臂亦笑着道,“你倒懂什么是驭夫之术了?自己还没嫁人呢,竟说些浑话。”

    说话间荀妈妈挑帘子进来,手上一个托盘放着大红滚金边嫁衣和墨绿色暗金边外袍,“姑娘,这是宫里内廷司送来的,说是姑娘的嫁衣已经做好了,请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三人便走到屏风后头试起衣裳来,雪湖瞧着感叹道,“不愧是宫中的手艺,果然精致,外头的绣坊果真比不了呢。”

    荀妈妈前前后后打量着陆宜娴也笑着道,“这足足做了两个月才做好,自然是没得说的手艺。咱们姑娘穿上真是美极了,出门子的时候必定是最美的新娘子。看着是刚刚好,很合身。”

    陆宜娴点点头,“这料子也十分舒服,想必是宫里的贡品,苏州织造选上来的货色。”

    试了衣裳又出去坐下,荀妈妈抱着衣裳出去了,汀兰端了碗雪梨汤进来。陆宜娴看着汀兰,微微叹口气道,“汀兰,你去请二姑娘过来,就说我想吃她做的荷花酥。”

    雪湖问道,“姑娘请二姑娘过来做什么?她又不安什么好心。”

    陆宜娴道,“听说父亲前几日感慨,这家中四个女儿,最沉稳懂事的就是我这二妹妹,可惜是个庶出,不然皇子也嫁得。我这二妹妹倒是很得父亲欢心呢,我想请教请教。也是时候了。”

    陆宜静倒是来得快,亲自带着一小碟子荷花酥过来。进来了便含笑道,“姐姐安好。如今入了秋,姐姐小心身子。”

    陆宜娴打发了下人,只留下雪湖和荀妈妈,含笑道,“妹妹只小我半岁,眼看着也要出门子了,也要当心自己身子才是。”

    陆宜静颔首道,“姐姐说笑了,姐姐都还没出门子,自然还轮不到我考虑婚事。”

    陆宜娴道,“父亲和母亲不是正在给妹妹挑夫家么?想必很快就能定下来了。不知是哪一家的青年才俊,能娶得妹妹这样的可人儿,真是福气。父亲如今这般看重妹妹,想必一定会挑一个品貌俱佳的才配得上你。听父亲的意思,他往年提拔的读书人里头有好些是中了举如今外放出去做官的,若能挑一个身世清白的是很不错的。只不过,依我看,妹妹你这般人物,若是嫁出金陵,可惜,却又不可惜。”

    陆宜静奇道,“姐姐这话,我倒不懂了。”

    陆宜娴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热气腾腾的荷花酥,这酥炸得极好,荷花的样子栩栩如生,烟雾中陆宜娴的脸有些看不真切,“妹妹最是个伶俐的人物,在金陵待着,左右逢源,四处挑拨,那我就有许多热闹可看了。妹妹若远嫁出去了,那岂不是少了许多乐子?可是转念一想,妹妹若是不在金陵,

    虽然日子平淡些,但起码妹妹和咱们全家的性命就能保住了。这样一想,还是出去的好,你说是不是?”

    陆宜静的脸霎那有些苍白,勉强笑着道,“姐姐这是何意?”

    陆宜娴轻轻咬一口荷花酥,果真是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妹妹心里清楚得很,在我跟前儿又何必装糊涂呢?妹妹是聪明人,但也不用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见陆宜静不语,陆宜娴接着道,“妹妹真是好算计啊。想必是还没回京之时就开始向母亲和三妹妹宣扬我回来对她们多么不利了罢?我在金陵的名声还有我被赐婚,应该都少不了妹妹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不过,我竟是小瞧你了,我最初以为你只是想挑拨我与曦华轩,然后讨得父亲的欢心,这样婚事上父亲会上些心,不会全部被嫡母拿捏。可谁能想到,这只是你的第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