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娴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产床上了,怕是即刻就要生了。稳婆和女使挤了一屋子,赵寂在外头院子里踱步,来来回回心急如焚。徐太妃陪着陆宜娴好言好语道,“好孩子,生产时间长着呢,千万要省些力气。若是饿了便吃些东西。”

    陆宜娴满头大汗,腹痛如绞,痛苦地摇摇头,“我不饿……”

    一个稳婆道,“王妃安心,您的怀相很好,必是顺顺当当的。”

    徐太妃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又道,“安心,我立即让人去知会你外祖母。”徐太妃一手紧紧握着陆宜娴的手。

    陆宜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猛烈的宫缩之后便要开始了,但还是强忍着道,“母亲,明日……明日再告诉我外祖母罢,现下入夜了,别让外祖母忧心……家里本就闹着……”

    徐太妃急忙点头,“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你别想这么多,快省下力气生孩子。”

    这孩子足足生了一夜,赵寂在外头听见陆宜娴的惨叫也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在院子里头踱步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把元宵直看得头晕目眩。不过徐太妃就算面上答应了陆宜娴,还是让荀妈妈回了趟沈家说这件事。

    老太太本来就因为梨玉的事,这几日颠三倒四地想法子,现下竟听闻陆宜娴早产,又是因为听了儿媳和孙媳的折腾才心神不稳,一时发了狠,大半夜的又起身,让人把沈令沈辞夫妻俩全部叫到了慈寿堂听训。向来好脾气的老太太厉声对着下头两个婆媳道,“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还惹得娴儿早产,万一有个好歹,你们俩要给我拿出个说法来才是!”

    闫夫人知道陆宜娴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肉,又被沈令刚骂了一顿,此刻哪敢说半个字,只吓得心惊肉跳,“母亲恕罪,都是儿媳的不是,等娴儿生了我必定携重礼探望。”

    “哼……娴儿到底叫了你这么多声舅母,就是养在我膝下,这些年也用的我的体己私房钱,没动过你公中半分账!平日不见你关心,这下倒说得跟花一样!”老太太骂完了闫夫人又看越氏,“你个糊涂东西!我当初是如何给的你情面!倒让你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纳妾的事情闹了这么些年不消停,是不是要气死了我才算完!你官人如今是大好的前程,你但凡是拖累了他半分,这个家便容不下你了!”

    沈辞听了立即跪下道,“祖母!祖母别怨夫人,是我不愿纳妾!”

    老太太疾言厉色道,“你还有脸说!你房里如今连通房都打发干净了,外头都说你媳妇是个厉害的,你倒好,这会子跳出来装老大了!你要真疼她,明面纳两个摆着,不理会也就罢了。”

    老太太定了定神,眼风扫过沈令,沈令立即起身拱手道,“此事自然还请母亲做个了结。”

    老太太看着闫夫人道,“你房里那个春晓,是你早先挑上的,我瞧着品貌都不错,素日是个老实的,就由我做主,开脸抬姨娘,国丧之后让她去给吟秋敬茶。”

    闫夫人听了心下一喜,连连答应,“母亲说的是。就算是个庶长子,也是有后了不是?”

    越氏听了这话差点又要哭,老太太气得发懵,端起手边滚烫的茶盏就往地上砸,吓得闫夫人和越氏两个惊叫起来,“我做了这恶人也就罢了,你还偏要戳人家的心窝肺管子,天下可有你这样做婆母的没有?不盼着嫡子偏盼着庶长子!庶长子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么?!那些长子非嫡子的门户,都是什么门风,你自个儿好生打听打听!糊涂的蠢东西!”

    闫夫人心里嘀咕,那还不是你孙媳妇自个儿怀不上……只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再说了,知道老太太素日偏疼越氏,只敢连连磕头道,“母亲息怒,我省得了,再不说了。那春晓不过是让房里多个服侍的,后头都看自己的造化。”

    越氏怔怔跪坐在地上,如今老太太指名道姓地抬了个姨娘上来,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又是什么?只不过现下不敢哭,只敢小声啜泣,生怕老太太再发火。

    老太太看一眼闫夫人,“从明儿开始,管家的事儿,交予吟秋。”

    长媳当家乃是常理,先前闫夫人说等越氏生了嫡子便当家,结果这些年过来……闫夫人心中自是一万个不愿意,只是当着老太太敢说什么?只得讪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