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以来,江南,淮南,山南虽然远离王都,却是天下巨富之地。皆因此三地古来便驿路发达。”韩墨初瘦长的指尖滑过了方才提起的三地:“而黔中,岭南,陇右等地因地处偏僻,山路难行,又多天灾,虽皆为周土,却是天壤之别。”

    “自古以来,执政者向来是重耕织,轻商贸。”顾修顺着韩墨初的指尖目光在舆图的地标上快速移动:“怕得是商人地位过高,天下百姓便皆会崇尚投机牟利,以至于田地荒芜,再也无人读书上进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大周四方异族已平。新政之下擅农耕者无需功名即可为官,每个适龄学童皆由国家出资开蒙,民智渐开,正是该大力兴商之时。唯有商贸发达,民生富足,国库充盈,陛下才可将我大周建成这万国图上最为强盛的邦国。”

    “子冉所言确为朕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四海初平,要兴商路谈何容易?”顾修直言坦诚道:“若依今日在宁王府中六哥的那番高论,行商之道需得因时,因地,因情而定。那些地方官员多受教于孔孟,最瞧不上的便是商贾的铜臭之气,让他们谈在商言商之事,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纸上谈兵向来最是无用。”韩墨初明眸一抬,宛如晨星:“陛下,要不要随臣往这天下走一趟?亲眼看看各地风土人情如何,才可知这驿路如何兴修才最适宜,事关商贸的国政如何推行才最妥善。”

    “子冉的意思是,离都南下?”

    “是,臣想好了。”韩墨初点头道:“陛下此次离都不必张扬,只带一队军中用惯的暗卫随行即可。就陛下与臣带着小殿下三人,自汴京出发先到淮南,淮南当地水路四通,行程方便得很。”

    “韩太傅,这才几日功夫,你就想得这么周全了?莫不是早有预谋?”

    “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韩墨初笑言扶着顾修的肩膀,拉着人回到书案之前落座:“陛下想做前无古人的当世明君,便不能一直久在都城。时间久了陛下便成了人人可欺的瞎子,人人可瞒的聋子了。”

    “既然如此,太傅所言朕准奏就是。”顾修伸手摸了摸一旁幼儿的小脑袋低声问道:“诚儿,过些日子朕与亚父带你到宫外去玩一趟如何?”

    小毓诚瞬间扬起脑袋,满脸期待的问:“出宫去玩儿,那功课还用做么?”

    “自然要做,臣会带着小殿下的功课一齐上路的。”

    “哦!”小毓诚小脸一鼓,转头把小脑袋往韩墨初怀里一歪,拽着人袖袍摇来晃去:“亚父少带点嘛!不然诚儿都不能好生陪父皇和亚父了!”

    “顾毓诚,谁准你这般讨巧讲情的?”顾修板着脸,一如身在朝堂之上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身为国朝皇子如此惫懒,成何体统。”

    小团子从韩墨初怀中把脑袋瓜钻出来,侧目看向顾修,吐着舌头道:“父皇你省省力气吧,我一点儿也不怕你。”

    “咳咳咳……咳咳……”韩墨初被这一句话逗笑,老半天也直不起腰来:“陛下别生气,别生气。小殿下还小,你容臣慢慢教,慢慢教。”

    转眼,毓诚这只奶呼呼的小团子已经四岁多了。

    顾修总觉得自己这个正经君父还不如韩墨初这个亚父。

    毓诚不光不怕他,还经常试图爬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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