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一侧的墙壁上已经悬挂好了那张韩墨初亲手绘制的万国图,正是顾修素日里批阅奏折一抬眼便能看见的位置。

    万国图底下搁着一方矮几,矮几上放着那副顾修少年时最喜欢的沙盘。那沙盘的木架子因为年深日久有些腐朽,韩墨初又让内府司的人在上头补了一层新漆,都收拾好了,比顾修少年时的还漂亮。

    暖阁中心那张用于批阅公文奏折的桌案也换了新的。原本是一丈见方的方桌,现下换成了宽约丈二,宽约两丈的长条大案。

    大案两边与四面的地砖上整整齐齐的陈列着一摞又一摞的密盒,密盒里盛放的正是顾修那日吩咐的连三任的百官考绩,三年一任,连三任便是十年,约莫起来有上千卷之多。

    吏部尚书刘恭让与吏部侍郎孟常津领着吏部官员熬了两夜通宵给顾修整理出来的。

    刘恭让回话说这些考绩中的大多数都封了档,只有近一任的才有开封的记录。今年赶上国丧,绩考也随国丧推迟了将近三十天,赶在腊月中旬才能递到顾修手中。

    在此之前,顾修与韩墨初两人要将这些送过来的绩考早审阅完毕。找出这个国家吏制的症结所在,慢慢的对症下药。

    还不止如此今日的朝会之上,韩墨初又当朝奏请要户部将近十年内的京中及各地方的鱼麟册以及财政税收等所有账目在三日内呈交于君王。

    顾修既然做了这个皇帝,便要好好做这个国家的主人。既然要当家做主,那便没有凡事糊涂的道理。

    夜深,宣政殿内灯火通明。门外值夜的小太监都换了第二波。宫内的两个主子依旧没有任何要安歇的意思。

    每晚到了这个时辰,吴婶的甜汤都会雷打不动的送过来:“小主子,快三更了,喝了汤好歹睡会儿。”

    顾修揉了揉微微发涩的眼睑,将手中正阅的一本册子合了起来,用一处标红的纸签夹在了阅览过的位置上。

    坐在对面的韩墨初也收了手中的笔墨,端起了吴婶送来的甜汤小碗。

    自晚膳后他们二人就一直在这儿坐着,连话也没说上一句。

    若不是吴婶来,他们都不曾察觉眼下已经这么晚了。

    “吴婶,今日的汤怎么做得滋味这样好?喝一口,让人精神百倍啊。”韩墨初笑眯眯的用小勺舀起碗里半透明的羹汤,品酒似的啧啧嘴,赞不绝口。

    “韩大人,您可千万别精神百倍啊,老身这汤可是做来给你们安神的。”吴婶站在一旁连连摆手。

    韩墨初不知所谓的耸耸肩,同样是夸吴婶的手艺,怎得顾修说和他说效果会差得这么远?

    难不成他年岁大了,没有顾修招人喜欢了?

    三更天,二人总算换了寝衣,靠上了各自的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