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听母妃提起过有关顾修生母的事情,那时他还年幼。他只觉得那是个父皇的妃子,和宫中那些莺歌燕舞的妃妾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那天,他听闻云氏族人带着那个女人的牌位归来时,是君王亲自捧着那牌位去到静华寺内为之安灵的。他只才明白,原来那个死在北荒的女子,是他父皇毕生最爱的女子。君王只要想起了过往与那女子的一点好,便会为了当年的事愧悔难当,所以才会那样加倍的宠爱顾修。

    他败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殿下,您别怕,臣妾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新婚那日说过的结发为夫妻,那便是结发为夫妻,况且如今也...”张氏握着顾偃的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欲语还休道:“也有两个月了。”

    顾偃惊讶的张大了双眼,如被焦雷劈了脑顶,手掌贴着张氏的小腹张口说不出话来:“这...这可当真么?可当真的么?”

    “嗯。”张氏羞怯的点点头:“前日府中的郎中诊的脉,千真万确的。”

    消沉已久的顾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双臂用力,一把将张氏打横抱起,欣喜的转了一圈:“好,好,真好。本王有孩子了。”

    张氏双手环着顾偃的脖颈,幸福的依偎着:“殿下,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别怕,本王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顾偃失魂落魄的双眼里瞬间又恢复了神采:“本王会让你和这个孩子,体体面面的活下去。”

    永熙二十三年,半夏之时。

    临江水军新造了四百艘渡江战船,浩浩荡荡的摄压大周水路边防外围十几个单邦小国,战王顾修亲率三十万水师大军,沿岸清扫,在每一座小岛上都插上了大周王师的战旗。将大周的疆域扩张到了扶桑,百济,暹罗,安南等国之外围,进一步拉大了与之水路接壤的岸线。

    京中捷报频频而来,鸿胪寺上下挤满了前来纳供议和的使臣。

    夜灯下,君王顾鸿搂着怀中娇滴滴的南曦公子,抚摸着那些堆成一片的议和书,与身边的老太监崔尚朗声笑道:“看看朕的好儿子,看看朕和阿瑶的好儿子。”

    “是,战王殿下英雄盖世,皆是陛下教导有方。”崔尚拖着拂尘,帮君王整理着龙书案上堆散的奏疏。

    “战王殿下是小英雄,陛下才是大英雄。”南曦双手环着君王的脖子,亲切的起腻。

    “你啊,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老实。”君王点了点南曦软软的小鼻尖儿:“行了,去摆琴台吧,朕今日要早点睡,明日一早还要接见那群使臣呢。”

    次日清晨,顾鸿是在南曦焦急的呜咽声中醒了过来,想开口问话,却发现口中一片腥甜。

    太医令张季跪在他身旁,正在人虎口处行着银针,见他醒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叩头道:“陛下。”

    老太监崔尚扶着君王坐了起来,用清水与君王漱了漱口:“陛下,您怎么样了?”

    “朕...怎么了?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君王的脸色极差,灰白的就仿佛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