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疏秋睡了足足一天一夜,醒后又用药粥养胃,这才找回一些人样。队伍在途中暂歇时,祝府的家丁还会将他扶出马车,坐着晒会儿太阳。

    祝燕隐坐在旁边:“我们再走几天,就能追上武林盟了,你想好要怎么向谭帮主说这件事了吗?”

    “我不想告诉我爹。”谭疏秋神情沮丧,又忧虑,坐姿像一根霜打过的老茄子,没有半分精气神,蔫蔫地说,“我爹一心一意想结交大门派,对那群人一直恭敬有加,这回听到我受邀同去拜访禅机大师,简直欣喜若狂,还当沧浪帮终于要混出头,光是金银路费就送出去不少,倘若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算了吧,就说我迷了路。”

    祝燕隐又问:“那你自己呢,也就这么算了?”

    谭疏秋吸了一下鼻子,窝窝囊囊的,没吭声。

    过了一阵,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精光:“祝兄,不如你帮帮我吧。”

    祝燕隐被这突如其来的亢奋震了一下:“我要怎么帮你?”

    “你与厉宫主交情匪浅,只要——”

    “没有这种‘只要’。”祝燕隐及时纠正,“我与厉宫主没有交情。”

    谭疏秋满脸不信:“但在密林中时,厉宫主分明对祝兄万般照顾,骑一匹马还要捂住眼睛,不时搂搂抱抱低声耳语,这哪里是没有交情?”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的情绪又开始高涨,很上头,不顾身体虚弱,站起来就猛烈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啪叽”摔倒在地。

    祝燕隐:“……”你还是赶紧坐回去吧!

    谭疏秋抱大腿的意图十分强烈,双目湿润殷殷,堪比要豆饼的踢雪乌骓。祝二公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站起来就想溜,厉随却恰好从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拎了一包药,随手一扔:“你的。”

    祝燕隐双手接住,打开一看,是自己每天都要用的药物,便道:“多谢。”

    被江胜临强制征为跑腿劳工的厉宫主心情极度不爽,从鼻子里“嗯”一句,转身走了。

    态度是很恶劣的,如同恶霸拆房。但谭疏秋已经被脑补蒙蔽了双眼,所以他迅速将厉宫主这个冷冷地“嗯”解释为牵肠挂肚柔情脉脉的关怀与叮咛,并且迅速走完如下心路历程:厉宫主亲自给你送药了他如此关心你的身体你们之间肯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刚刚居然还试图隐瞒幸亏我慧眼如炬才能层层抽丝剥茧寻出有力证据!

    祝燕隐:救命啊,快走开!

    ……

    如此又前行了十余日。

    武林盟的大队伍其实也不消停。

    门派一多,摩擦就多,尤其是在距离东北尚远、赤天还没有出现时,剩下的就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火星子都能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