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蜷了蜷手指,使不上力,他的膝盖处隐隐作痛,手肘已经麻木,他千疮百孔的心在看到他的眼泪后竟刺痛起来,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那个叫小光的孩子,本来现在应该在和父母一起过生日的,也许还会有个大蛋糕,父母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小光许愿,他会在宠爱和陪伴中迎接新一岁的自己……

    程溯深呼了一口气,直直地对着他跪了下来。

    “对不起。”程溯轻声说,“真的十分对不起……”

    他瘦削的下巴冒出点点胡渣,眼底满是歉意与痛苦,他双手撑地,弯腰重重磕了下去。

    “对不起……”程溯艰难发声,发了狠地在地上磕头,额头与地板碰撞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我……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

    他不知疲倦地磕头,在场的气氛冻结住,众人始料未及地看着程溯的动作,他并不宽阔的肩膀撑起了生活的重担,他单薄的背脊撑起了倔强的灵魂。

    额头磕出了血,程溯也浑然不觉,货车司机绝望而疲倦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说,他张了张嘴,又悻悻地闭上了。

    徐慧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父母的帮扶,工作的地方是当地郊区的棉纺厂,每晚加班加点也只能拿到微薄的工资,刚好能支撑母子俩生活,徐慧是个暴脾气,嫉恶如仇,程宇义给她的钱她一分不要,到后来,程宇义便再也不给她钱了,甚至偶然见到程溯也是装不认识,匆匆离开。

    程溯回到家,找到自己的手机,来不及悲伤,医院说治疗费起码要30万,加上后续所需的各种费用,满打满算差不多40万。

    他拿着手机翻看通讯录,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温云白。

    他只有四个联系人,徐慧死了,薛鹤年走了,程会卿不能联系,只剩下一个温云白。

    他从未打过电话的温云白。

    此刻他又踌躇起来,温云白会借钱给他吗,40万不是个小数目,程溯孑然一身,可能这辈子都挣不到40万。

    非亲非故,温云白凭什么借给他?

    可是除了温云白,还有谁能一下子拿出四十万……

    程溯处于极度纠结之中,医院说缴费最多宽限三天,三天之内不能把钱交上就放弃治疗,放弃治疗后程溯就会被告上法庭。

    程溯对法律不了解,他只知道祸端是因他母亲而起……

    犹豫再三,程溯还是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