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戳仍在继续,只是从李恪眼前,延伸到了整个北坂。

    李恪对此无感,却也不想去阻止。

    人皆有私心忠义的一面,便是如赵高胡亥这一类人,也会在不知觉间结下些善缘,收获些许死忠。

    这样的人在外廷无所谓,但在内廷……

    与其待扶苏入主后一个个筛选,提心吊胆,毁绝人心,还不如就趁这一场涤荡干净。

    哪怕这样会多死许多的可怜人。

    李恪觉得自己的心在变冷,可仔细想想,自从立下了那个穷其一身也难以尽成的宏图大志之后,他的心又似乎从没暖过。

    攥紧仅有的那一丝温暖,予家人,予友人,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天地不仁,吾不仁,吾不愧也……

    他正式接管了阿房宫,却又不曾想好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一宫之人,就命宫门紧闭,不许擅离,独自一人踱步到始皇帝那个长长长长的阴冷书房,嗅着满室陈腐的味道,看着那张落满了灰的御用书几怔怔发愣。

    印象里的胡亥实在比今日眼见的贤德太多了。

    光从这个书房就能看出来,他憎恶国政。

    他不仅许多天不曾在这个书房理政,还不许宫侍洒扫,只想等着它朽掉烂掉,这才好彻底摆脱掉始皇帝那个勤政却阴鸷的影子。

    李恪忍不住苦笑,跪坐,一如最后一次来此时,与那个衰弱的始皇帝当面奏对时的场景。

    他对着宫中的鬼魂念:“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选他?”

    “他怕是也不曾想明白!”

    身后传来羌瘣如洪钟般的声音,字字铿锵,步步有力。

    李恪调个头,毫无意味地笑了一下:“国尉与谈君不在殿中,可将一切安排妥当?”

    “你不说话,朝臣一人也未处置。老夫只是缷了他们的兵刃,让他们席地而坐,再将赵高及其党羽绑缚起来。”

    “胡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