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敦之言,直入人心。闭着眼睛的李恪偷偷撇了个嘴,心说,倒是会蛊惑人心。

    扶苏从沙盘边拈起长杆,在堂中缓缓踱步。

    “河间之地,地广人稀,精牧废农,与中原之地不同,而从九原、云中二郡来看,秦律也不擅治理这等的郡县。故牧民之要在治,治民之要在新,推陈出新,不因循守旧,此河间之要事。”

    这句话有言毁法家,恶论秦法的嫌疑,若是由李恪来说,诸法吏首先就要表示反对,这是法家自尊的需要,由不得他们去想自己的本心是否同意。

    扶苏就不同了。

    他是大秦的皇子,二蒙的弟子,天生就有秦贵和法士的标签在身上,同样的话由他来说,就是就事论事,不必升华到学派相争的地步。

    所以无人异议。

    扶苏笑着看了李恪一眼:“治民之一,治牧。经此一乱,河间郡如今仍有自由身的牧人怕是连四十所都编不齐整,但夏原仍要按十二县来分。衍君、平君,详编民籍,力行分户,户满一所便编一所,编余四所便成新县。戍所相关各丞、尉、军侯、校尉,要在牙中备足补吏,足民成所,勿使牵延。”

    “唯!”

    一言落地,扶苏又起一言:“治民之二,治农。河间少农,索性暂时也无田可耕。农之由来,暂且来说一在鼓励士卒落户迁室,二,郡守已向咸阳求告,实边万户。有鉴于此,?君,优先建成塞上县并田渠城郭,先安置,再分迁。”

    史?无言领受,扶苏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与恪商议,河间农事多用机关,四季人力富余,所以在依秦律按里编民之余,驭民之法却要改。”

    “仿苦酒里之成法,合耕,众工,开里坊,建里肆,统筹民力,公私共盈。坊肆之事,奔君,由你主持。”

    扶苏说的是生产合作社的秦变产物,参考了苦酒里的私营和阳周的纯公营,用一种工分制和股份制相结合的分配方式实现全民共得和多劳多得。

    具体的方案随着扶苏分派由亲卫交在吕奔手里,吕奔作揖,躬身接过。

    “治民之三,增民。眼下的河间郡,俘多,民少,迁民实边会迁来万户,待直道施工队入郡,又会带来数万徭役。”

    “河间郡要大建,人力必不可缺,但随着大建推进,峻工日增,对人力的需求却会越来越低。故增民二法,留人、释俘。”

    “留人者,推行奖惩,凡徭役、兵卒中行为优者,晋爵,授田,减租,吸引其将家眷迁来河间。释俘者,以现有战俘之数目,五年内开释其中八成,男立户,女婚配,愿耕者耕,愿牧者牧。总之无论如何,需保民足,此河间兴盛之本也!”

    这一揽子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的法子由素来端正的扶苏说出来,听得众人白眼直翻。

    他们也知道扶苏说得没错,一个地区兴盛与否最终还是看人口,人口众,税赋就足,商贸就繁,潜力就大,就算遇上敌袭入境,也需要人口才能有强大的动员力。

    众人齐应诺,扶苏顿了顿,说第四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