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瘣的苦笑更浓了:“二十七岁,将相之职,彻侯之尊,夏子当真舍得?”

    “有甚舍得舍不得的。”李恪举盏请一杯饮,轻声说,“今日是王上登基的大日子,羌公与韩公来得实有些唐突了。”

    韩谈好容易熬过了镇南将军斟酒的酷刑,急急说:“夏子,那蒙冲已被王上裂了,其一家依新律夷三族,宫卫百将以上皆重处。王上如此待您,依鄙所见,您便是有怨也该忍着些,国事为重啊。”

    李恪对蒙冲的下场并不意外,只淡淡笑:“蒙冲,傀儡罢了,更何况便是幕后之人跳将出来,我也不见得会留在朝里。王上是不明白我何以要走,或是说他明白,只是不愿面对,这才罪了蒙冲。”

    这番话全不在韩谈预料,他愣了半晌,试探问:“这幕后……”

    李左车摆下盏:“还能有谁?朝中最想将恪弟逐走的人便是严骏吧?”

    陈平吐出口酒气:“左车兄此番却是错了。能让六国合纵,越卒出山,严骏的脸面做不来。这背后若不是六国借严骏之名自行其是,便是有个名望更大之人在操持。”

    “名望……平是怀疑……”

    “莫看陇西侯平日与主公相得,宛如一家。可他忠君之心犹胜严骏,若行此险,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陈平话一落,宴上不由沉默。

    李恪摇了摇头:“我那位出了五服的舅爷睿智得紧,谁也瞧不透他的心思。此事便不查了,蒙冲一死,任查也查不真切的。”

    黄冲皱眉说道:“君,您与墨家皆出是否过了些?恐于后不利。”

    “前头墨出其实是为了将你等与墨官分开。”李恪笑了笑,“我一走,政局将有变,短期你们会担些压力。但你们非墨,便是平亦有退路。再之后,待你们站稳了,若王上不弃,墨家也会逐步归秦的。”

    这是今日众人听到最好的消息,墨家此番出秦仅是出于政治考量,而非长平之后的意气之争。

    既然如此,墨家很快就会重回大秦的政治舞台,而等墨家与大秦的结合越来越深,李恪回归还会远么?

    陈平有些振奋:“主公,这段时间我们该如何做?”

    “稳扎稳打。”李恪吐出四个字,“雍地是新政的根基,工、商、法、学,还有依旧完备的基层结构,不可言弃。你们要稳守住雍地,在此基础上,再去涉国朝之事。”

    陆衍长叹了一声:“如此,岂不是事倍功半?”

    “或许吧。”李恪无所谓笑了笑,“我在,新政一党皆以我尊,一言一行难有思量。我不在,你们才能活络起来,思于外者从外,行正坚者愈坚,不也挺好的么?”

    众人皆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