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丁走了,浩浩荡荡车马百余,在解决了乡里们过冬粮秣的问题之后,顺道也拓展了大伙对富贵一词的定义和眼界。

    李恪亲往相送,在闾门处洒酒三碗,二人约定春后再会。

    此后……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月余。

    诸般器具先后制成,精匠们也将三角函数的应用学了个七七八八,在李恪反复重申了测绘数据的类目和要求之后,百匠以两两成组,再配备辛府隶臣一人,各携器具,洒向了正在迎春的苦酒原野。

    十二月二十八,月末,暖阳。

    和风阵阵,嫩草抽芽,李恪一身纯白深衣,捧着只小小的包裹,翘首站在闾门哨外。

    闾巷末端,旦一身戎装,佩剑背弓,正随着田典妨的脚步肃容而来。

    他突然就看到了李恪,眼里抑制不住地惊喜,远远就抬手呼喊:“恪!”

    “看到了看到了,不过十来步的路程,你就不能走上来说话?”

    旦从善如流,弃了他爹,一扭身就窜到了李恪边上:“我方才去你屋寻你,小穗儿却说你一早便出去了。我当你忙于獏行之事,怕是抽不出空与我饯别……”

    “打住!两个男子依依惜别,你要去践更了,或是不惧流言蜚语,我可是日日住在里中的。”李恪抬手把手里的包裹塞到旦怀里,“花卷,烙饼,足够你与妨叔路上食用。我还在里头放了十余金镒,若是嘴馋了,瞒着妨叔,你也可寻些荤腥。”

    旦闻言大喜,回头一看田典妨还远,赶忙侧身打开包裹,偷摸着把金镒塞进甲衣:“翁,恪为我等备了上等的干粮,媪做的那些,丢之可也!”

    田典妨不疑有他,哭笑不得道:“干粮便是干粮,还分甚上等下等?”

    “花卷,烙饼,皆是当日款待天使之物,味美无比!”

    田典妨一愣,一喜,一怔,一惊,张手拖过身边正在遛弯的乡里,把自己的食袋丢了过去:“里头是竹筒粟饭,熏肉半斤,皆予你了!”

    乡里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当即捧着食袋躬身作揖:“谢过田典!”

    片刻之后,里外原野。

    旦以手扶剑,抬眼望着眼前这片熟悉的野地,喃喃说道:“此去践更足有一月之期,少了我与翁在旁护持,你需小心里典服与田吏全二人。”

    李恪背着手冷笑道:“我与他们互不相干,犯不着防着他们。”

    “恪,当有防人之心!”旦一脸焦急,急得手足无措,“去岁汜余毕竟是因你而死,再加之獏行之事,你又未让他二人分润功劳,若是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