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吕丁高喝一声,把李恪吓了一跳,“我是说区区百金,远不足以抵偿恪君这十二幅佳作!去岁在咸阳,我曾请西域画工烈裔为我绘制窗板两幅,事后足足予了他三十金。恪君之画比之烈裔各有千秋,甚至犹有过之,区区百金如何足够?若不是我手边余钱不多,还要留以采买粮秣,便是两百金也不足酬谢,此事只望恪君见谅!”

    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都离席下拜了,就算是为了让他坐回席来,李恪也只能捏着鼻子,勉为其难收下这百金酬谢,要不然可就是大大的失礼。

    画画这么好赚,以后若是没饭吃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去街上画素描?

    李恪看着小穗儿把扛金的隶臣引去西厢,心里不由暗暗嘀咕。

    只叹秦人太过实际,画师的地位太过低下,身列百工,却连匠和师的称呼都不许有,撑死了也只能是个画工。

    从职称的角度来说,比之木工、铸工、漆工一类差得太远,属于百工之中的下九流,他想去街头卖画,严氏想来也不会乐意。

    李恪遗憾地放弃了做中原地区绘画第一人的远大理想,等着小穗儿摆好金子,再把几个夷狄隶臣请出院子。此后又过不久,捧着陶罐的隶臣飞奔而来,终于送上了期待已久的葡萄酒。

    宴席开始,小穗儿起身为李恪和吕丁斟上酒,然后坐回末席,老老实实喝他的羊汤。

    此酒色泽暗红,酒液浑浊,内里果肉、碎皮浮浮沉沉,只看卖相,比起后世的干红来说相差甚远。

    李恪装模做样端起觞,如同举着高脚杯似地轻轻摇晃。青铜酒觞自然不会有酒浆挂壁这种美景出现,但随着酒液晃动,一股淡淡的果香飘扬而起,闻之沁人心脾。

    双手举觞,抬臂致意,李恪把觞凑近嘴唇,小小地抿了一口。于是来大秦以后,主动喝下的第一口酒就这么入了喉。

    酒味很淡,与其说觞中是酒,不如说是一种处在奇怪时段的葡萄汁,甘爽冷冽,酸、涩、甜各据其三,剩下一成则是淡淡的陈腐气味。

    不能要求太多……

    李恪在心里对着自己说,着重品味其中美好,果然就品出了后世鲜榨果汁的美味,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恪君,此酒美否?”

    “陈香虽有不足,佐宴却是极佳,小穗儿,这酒无甚酒味,你亦可饮。”

    小穗儿眼睛一亮:“真的?”

    “今日宴席,你们怎么都不愿信我的话?”李恪郁闷地嘟囔一嘴,霎时间逗引得满院欢笑。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