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那位被李恪闭门赶走的田典婆姨郑氏的族弟。

    郑家是里中最大的家族,亲眷遍及大半个闾左,照理说碰上一个并不奇怪。但郑仑此人不同,他往常从不出现在田间地头,今天不仅来了,说话还阴阳怪气,李恪听弦知意,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寻衅报复?

    李恪垂下长镰,冷冷地看他,决定要静观其变。

    郑仑带着隶臣们翻过封埒,几步走到李恪面前,昂起头,唱戏一样对旦高声说话:“蛮牛,我郑家十三房三十余顷良田尚缺劳力,你如此有闲,何不去我家做佣?”

    居高临下的口气,透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旦受不得讥讽,脸上黑气闪过,一跺脚就要发怒。

    李恪递过去一个眼色,里面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他按捺。

    这种克制在郑仑眼里如同怯懦,他哈哈一笑,变得越发趾高气扬。

    “奇哉怪哉,竟有人宁愿为人白做工,也不愿挣钱做佣?这鼠子到底是如何哄骗你的?”郑仑扭头看向李恪,小眼睛里透射出恶毒的光,“听闻严氏端庄秀丽,莫非……”

    唰!李恪毫无征兆地挥动长镰,由上至下,割开空气,镰刃贴着郑仑脚尖刺在地上,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闻你浪荡里中多年,从未触犯过秦律,想来对律法应该不是太了解。”李恪低着头说话,声音并不高,远近只有郑仑可以听清,“切记,辱及双亲者,杀无罪。”

    杀……无罪!

    眼前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子,但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郑仑却感到心底恶寒,连腿脚都有些发软。

    “你诓我?”他嘶声大问。

    “你愿试?”李恪平静作答。

    郑仑恶狠狠瞪着李恪,李恪也毫不示弱,面无表情地回望。两人这样互瞪许久,可郑仑依旧辨不出李恪话里的真假。

    他的胆气早泄了,只能重新把目标瞄向旦,用更大的声音来掩盖心虚,几乎是喊出来。

    “蛮牛,你可知这鼠子昨日收了几多禾粟?”他扯高调门,几乎破音,“一日七分!试想一下,寻常农人谁做不下三亩地,这鼠子却只有七分!”

    他的话吸引了左近乡里的注意,两个狗腿误会了他的意图,远远站开,应和间把他的话传的更远,叫更多的人能听到。

    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