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秦,十三岁的少年却是半个家里的顶梁柱,半个田里的壮劳力,半个社会的栋梁材。

    有甘罗和秦舞阳这样的珠玉在前,除了勿需参与官府的徭役,他们和成年男子的差别也仅在于户籍上的那个“小”字而已。

    十三岁的小男子恪,生活中没有白日梦喃,没有远大抱负。

    他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还得咬着牙关,拉车摆镰下地干活。

    仲秋粟米熟,黔首秋收……

    李恪拖着半旧的板车行走在长长的里巷。

    车很大,仅半满。上面摞着金黄的禾槁,数量不多,切口不齐,份量也算不上重,却已然让他不堪重负。

    他累得汗流浃背,削瘦的身体不住摇晃,每次迈腿都如负千钧,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

    擦汗,喘气,他放下车辕,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身边到处都是拉着板车的农人。他们把发髻固定在头顶左侧,头上裹着黑巾,身上穿着裋褐,脚上则踩着圆头的布鞋,衣着打扮与李恪一般无二。

    不过他们的身形远比李恪壮实得多,车上的禾槁也更高更足,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一脸心满意足的笑。

    整个里中都沉浸在秋收的喜悦当中,李恪或许是唯一的例外。

    有生以来第一次干农活,前后忙活三个时辰,他收了七分地,折了两把镰刀,此外还摔了四跤。

    摔跤折镰都不算大事,只是一日七分地的成绩……

    农时前后不过十几天,家中的禾粟却有三十多亩。

    错过农时,熟透的粟将会倒伏地里生根发芽,紧接着便是寒霜盖地,他将颗粒无收。

    若是没了粮食,他该拿什么来应付田租?

    秦律以严苛细致闻名,想来会有对偷税漏税的处罚吧?

    罚款、黥面、发配、收监、活埋……偷税漏税,又该适用哪一条?

    李恪被自己吓到了。他狠狠打了个冷战,调整肩带,继续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