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令,九月十五,西山乡发徭,至三十四年岁首,全县发徭。每里应徭民数以律为基准,不足者庸,平等者中,每浮二成,考加一等。另,本次发徭,墨者将与民夫共事,但有一例强征硬徭,就地免职,永不录用!”

    众人拱手齐应:“我等必将尊上之令传诸各里,无敢有违!”

    ……

    好怀念不咸山上的闲适啊……

    目送着或振奋或落魄的官吏们步出后堂,李恪抻了个懒腰,锤了锤脖子。

    张迁在一旁陪笑:“尊上年岁虽轻,扬起官威来却如渊如狱,与昨夜之尊全然不同。”

    “袍服之利罢了。”李恪摆弄了一下官袍的直襟,也笑起来,“迁君,其实白羽亭也有你的差事,只是你的任职尚未定论,不合适在人前分说。”

    张迁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退路问题,一见李恪有说的意思,恨不得洗耳恭听。

    “不知尊上打算将下官用在何处?”

    “总指挥部。”李恪说,“我打算荐你为主营令,主政总指,掌管工程一应后勤事务。你任事踏实,心细如发,有你主使,当能使工程井然有序,我也能安心奔走四郡。”

    张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和直道祭酒一样,主营令也是临设性质的杂官,并不是正经官职,在正式的任命发布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职位的秩级如何。

    但是李恪先前说得很明白,直道工程一应事务皆要在总指中转,也就是说,总指挥部之于直道,将如同内史之于大秦,帅帐之于强军!

    此等紧要之所,非亲信之人绝不敢任,可李恪因何能如此信任他?

    难道就因为昨夜的一番长谈?

    李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辞:“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尊上之言,实在是发人深省……”

    “说了别恭维,这句话根本就不是我说的。”李恪无奈一笑,诚心劝道,“迁君,你虽非墨,然若是一切顺利,今后却会与墨者常有交道。政事闲遐之余,我奉劝你去读几遍《墨子》,至少读至耳熟,此乃礼也。”

    张迁羞臊得满脸通红。

    “墨家行事,素讲求分工合力,尽展所长。我手边并非没有可为主营令之人选,但他们行政皆不如你。你在我手中也并非只有主营令一职可任,但其他职位,你也无法尽展所长。用人之道,在于不疑,既然你便是合适之选,我何必非要去舍近求远,弃贤就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