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京都的雨水多了起来,时常这边还艳阳高照,那边忽地就起了云霞。淅淅沥沥下过片刻,待云缓缓散了去,天复又放晴。

    怪得很哩,哪里像是要立春的时节?天气忽冷忽暖,地上落了多少不合时宜,贪春冒进的花瓣?

    因着南魏国大乱,犬戎与之兵戈不断,连带着北朝边境压力大增,流民常常涌入,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骚乱不断,却不可滥杀平民,当地官员连连上奏,苦不堪言。

    朝上分成两派,各执一词都有道理,皇帝端坐在首,垂着眼帘不知听进去了几句。一旁站着的太监悄悄躬身看了看,神色一凛,走上前打断朝臣们的争执,清清嗓子,拉长了音调道:“皇上乏了,明日再奏,退朝。”

    最后两个字皇帝倒是听清了,由着小太监扶着起身,扭头道:“扶朕去怡妃那里,梁福今日可进宫吗?”

    “还未来。”

    “去宫门口等着,传下去,准他宫内驭马。”

    朝臣们听得一清二楚,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礼部尚书柯以则出列道:”陛下,御前解兵甲,去高马,乃历朝历代的规矩,除却功高年老的李将军曾享受过一次马车到殿前的礼遇外,还尚未有第二人!臣以为,此事不是儿戏,滋事重大,不得随意破例!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不为所动,由着太监搀扶着走下楼梯。

    兵部侍郎梁离抢前一步,跪道:“还望陛下三思。”

    大半朝臣齐齐跪下,朗声道:“望陛下三思。”

    皇帝面上不悦,冷冷扫了一眼跪着的大臣们,建威将军见状,忙道:“术士乃方外之人,岂可与凡等相较。陛下,臣以为此举可为天下人立表率。古人千金买骨,何愁招揽不来人才呢?”

    “此言差矣……”礼部侍郎正欲反驳,皇帝大手一挥打断,冷冷道:“姜爱卿所言极是,尔等不必再言。”

    一众朝臣依次退出殿外,厚厚的云层反倒被遮蔽的太阳描出了金边,偶尔刺眼,偶尔又阴沉,真是变幻莫测捉摸不定。

    太子一人走在最前列,清透的肌肤被冷风吹得两颊泛红,背影清瘦两肩单薄,衣摆像两片羽翅般,随着走路的步伐上下翻动。

    出了宫门他便上了马车,最近退朝的时辰越来越早,两根净白的手指夹起半片窗帘看了看,卯时未过,这座城已缓缓睁开了眼。

    他撑着脸,淡漠道:“白衣。”

    有少年驭马靠近,唇红齿白,锋目剑眉,骨子里透着一股和年纪不符的稳重和沉默。“殿下。”

    “她可起吗?”

    “小厮刚来过,还未起身。”